第132章 信(1 / 1)

名门闺煞 是以卿卿 3038 字 2023-09-07

木香轻笑一声,说道:“若是看中表少爷的意思,只要一口咬死了今日的事是个意外,表少爷再生气,也拿姑娘没办法。阮家还能怎么样,总不会逼着姑娘退亲吧一个小小的意外可远远不到退亲的地步。”

纪天姀默默听着,却见木香不再继续说,咬了咬唇说道:“若是另外一个呢”

木香见纪天姀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间接承认了自己在意的是洪晏,便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姑娘在意的是洪公子的意思,那么表少爷过后发脾气问起来,姑娘只要咬紧牙关不语便是。”

“不语”纪天姀思忖了半晌这不语的意思,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若阮宁前来质问,怀疑也好,愤怒也罢,必定是要听她一个解释,她若解释的清楚,便一切若昨。若解释不清,阮宁就很有可能借此机会解除婚约。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纪天姀都不确定自己想要,她还没有想好。

她是对洪晏有心,可此事还是未知数。但无论如何,阮宁是一条退路。再说,若被阮家退婚,丢脸的只会是她自己。所以,她只要沉默不解释,阮宁就摸不准她的意思。索性就这么拖一段时间,让她找一找更好的出路,哪怕不是洪晏。

国公府。

宋玉凝陪着李氏用过膳,凛秋赶紧沏了茶过来,见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过,二人都闷不吭声心不在焉的坐着,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又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李氏不安道:“你父亲已经去了两个时辰了,这会天都要黑了,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有我想去看看”

宋玉凝连忙拉住起身的母亲,说道:“听说父亲去长青阁不一会,大伯父就从府外赶了回来,然后便与大伯母去了长青阁外候着,大姐姐也去了。不管她们是什么原因过去,都可以说是担心父亲出了什么事,可不管谁去,母亲都不能去。”

李氏僵硬的坐下,说道:“是,我不能去。大房的人此时说不定还没摸清状况,我若去了,怕是会猜出什么来。而且,你祖母她对我一向也是不待见的”

当年宋延是违逆了宋老夫人的意思,娶了李氏的,后来又出了宋展的事,这夫妻俩便彻底被打入宋家的冷宫了,直到宋玉凝懂事之后,才渐渐有所缓和,却也只是偶尔能到跟前请个安而已。

所以,不管宋延对宋老夫人直说,还是怎么说,对方想必都处于盛怒之中,若再去一个碍眼的,说不定会火上浇油。到时候,宋延自己能不能得到原谅还是两说,兴许还要再搭上一个。所以,无论如何李氏都不能过去。

宋玉凝想了想,说道:“母亲虽不能去,我却能去,我会时刻警醒着的,若有什么事,便让人回来知会您。”

宋玉凝心中忐忑不安,却还是稳稳当当的用了盏茶,加了厚实的大毛披风,带着凛秋和仲夏往长青阁去。

长青阁中一片死寂,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大夫人在廊下来回不安的走动,似乎在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静些,却是徒劳。而宋霁则背着手望着愈发深沉的天色,一言不发的伫立着。周围还远远的站着各处的婢女婆子,她们似乎也都感觉道了气氛的不寻常,缩头缩脚不敢有过多的动作。

只有宋玉衡,神色自然的靠着廊柱,看着房檐上偶尔被吹落的碎雪,与平日的她没什么两样。

宋玉凝紧紧抿住唇,是啊,未来的中宫皇后,她又怕什么呢她即将成为宋家第二个入宫掌权,以支撑宋家门庭的女人。转而,她又想到了纪尔岚。

若纪尔岚真的是三叔宋展的女儿,那么纪尔岚与宋玉衡,最终会是谁输谁赢

她缓步走进,乖巧招呼众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宋玉衡一见她来,立刻柔声笑道:“你怎么来了天这么冷,你年纪还小,小心冻出病来。”说着,摸了摸她的手炉,又说:“你这手炉里的炭火走了一路都要凉了,先拿着我的,让凛秋去换一炉炭来。”

宋玉凝并未推脱,顺势将她的手炉捧在手里,谢道:“多谢大姐姐。”

宋玉衡见她并无异色,轻声问道:“阿凝,不知二伯父出了什么事”

宋玉凝垂着的眸中连讽刺也不敢露出,缓缓抬头,眼神清澈且疑惑:“我还想问大姐姐,原来大姐姐也不知道”

宋玉衡仔细在她脸上端详片

刻,似乎确定了她真的不知,才摇摇头。问:“二婶婶没来”

宋玉凝笑容发苦:“母亲在祖母前面连话也不敢说,只有叫我来瞧瞧是出了什么事。再回去告诉一声。”

宋玉衡听了便也不再问她,将脸转向大门紧闭的内堂。里面的光线从门扇透出,在众人惶然不安的面庞上投下一块块阴影,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她们都是知道当年那件事实情的人,心中却存着不一样的念头。宋玉凝迫切的希望宋延在说出事实之后,能够得到祖母的原谅。而她却不知道大房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宋玉凝觉得,即便父亲说出当年出主意的人是大伯父,大伯父也受不到太多的影响,那他们如此关注父亲的举动,在意的是什么呢

室内,宋老夫人盯着眼前颓废消瘦的二儿子,几乎掩不住心中的翻腾。

宋延面上的悔恨让他看上去像一团被揉皱的纸,而他说出的字字句句则化成催命的魔音,将宋老夫人最疼爱最看重的第三子送上了黄泉路。

的确,她不该将宋展的死加诸在宋延的身上,可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面前的,不仅仅死去的儿子,还有差点垮掉的宋家。

宋延几乎不敢抬头,眼泪不断冲刷着他的面容,却难以排解他此时复杂的心情。他说:“儿子赶到时,三弟的身体还是热的只是,他已经尸首分离,无力回天了”破败的马车,滚烫的热血,最亲的兄弟那副场景,让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寝,即便是醉酒昏睡,那情形也时刻盘绕在他的梦中不肯散去。

宋老夫人的怒气是隐忍的,悲伤的。因为她不知爱子宋展的死到底应该怪谁,应该将仇恨放到何处,而宋延,是那一场事故被牵连的牺牲品。她咬牙沉声说道:“当初你杀人灭口掩盖真相,当真以为我不知”

宋延猛地抬头,震惊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知道”

宋老夫人目光倒映着宋延的面容,冷冷道:“延儿,你至今不知我对你失望在何处。”

宋延讷讷说不出话来,宋老夫人说道:“宋家是什么人家你又将你母亲我当成了什么糊涂人出事那日你几时出城,出城前又做了什么,你以为我真的查不到原本展儿的死不是你的错,兴许你也因此而躲过了一劫,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你能活下来,母亲该感到庆幸。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了后来的事。你的欺瞒置我于何地置你三弟于何地你如此自私”

宋延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得不到母亲的谅解,竟是如此原由,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母亲,儿子罪孽深重,满手鲜血,不敢请求您的原谅,惟愿得一线生机,能够找到三弟的后人,以慰三弟在天之灵,以解母亲心头愁怨”

宋延已经在冷硬的地面上跪了两个多时辰,膝盖几乎已经失去知觉,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敢松懈,匍匐在那里,深切的忏悔着。

宋老夫人鼻翼翕动,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她紧紧闭了闭双眼,复又睁开,目光却没落在宋延身上。她望着搁架上的一只小盒子,里面是宋展外出游历时寄回来的信。那些发黄的纸张和俊逸的字迹,都昭示这宋展曾经的鲜活和光明的前途。

她又将目光转向手边的一本经书,里面夹着的,是宋展写来的最后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她无数次看过,几乎能记清每一笔字迹的形状与轮廓。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她拿起那封信示意宋延,宋延先是怔忪的片刻,连忙起身去接,却因为长久的下跪而重重跌倒,头磕在一旁的桌角上,顿时有鲜血涌出。

宋延却不顾,也没有看到宋老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慌忙挣扎着起身去接那封信。

熟悉的字迹和语气,让宋延心中痛上加痛。他颤抖着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再读一遍,再读一遍,然后才愕然的抬头看向宋老夫人:“三弟,他他入赘”

宋老夫人已经浑浊发黄的眼睛中,似乎跳动着什么。开口道:“展儿寄来的这封信,我看过之后亦是震惊的不能自已,他身为宋家最被看重的子嗣,身为被寄予厚望的未来家主,竟然给人做了赘婿。”

仿佛是难以启齿,宋老夫人最后一句话说的无比艰难。仿佛宋展此等行为比他身死的事情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宋延亦是不敢相信,即便宋展不告家人,在外纳妾甚至娶妻,他都觉得勉强可以接受,然而,入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