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像是非要从乔茵这里听到和自己一致的答案一样,拽着乔茵的胳膊晃来晃去:“小乔,你说是吧?”
乔茵:“……”
早知道她就把那只拖鞋踢到别人房间门口了。
这边因为大桥坍塌,碎石子和泥土杂乱地铺在地上,坑坑洼洼一片。
乔茵一脚轻一脚重地踩下去,一只手还被陆夏抓着, 走的有点艰难。
她是没打算接陆夏这一茬的。
结果走了几步之后,乔茵又停下,她觉得自己作为知情人士,什么都不说的话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开口解释了句:“不是夏姐的拖鞋。”
陆夏一愣,“什么?”
乔茵把视线撇开, 低头装模作样地调相机:“我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碰上夏姐了,她穿得高跟鞋。”
“你昨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你洗澡的时候?”
大晚上的, 居然趁她洗澡的时候偷偷出去了, 陆夏眼神更加怪异:“干什么去了?”
“去捡行李箱。”
乔茵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用了一句话做总结:“反正鞋不是夏姐的, 也不存在激不激烈的问题。”
“那是谁的?”
乔茵:“……”
陆夏这刨根问底的性格,跟宋女士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乔茵转头看她, 特别认真地给她出了个注意:“那你得去问纪总。”
她就不信以陆夏的胆子,敢跑过去问纪寒声。
这话一出来, 陆夏果然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
“了”字的话音一收, 陆夏又加了一句:“我就说纪总应该没那么随便, 连夏姐那种交际花都看得上。”
乔茵对好了焦,远距离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才看了说个不停的陆夏一眼。
“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夏姐这么干也不是第一次了……”
陆夏凑过来,小声和她咬耳朵:“以前纪总没来的时候,我听说她跟我们前总监一起出差的时候,也半夜去敲人家的房门……
“我们以前的总监你知道吧?就那个刘总,四十多岁,孩子都上初中了吧,夏姐敲他的门,结果敲了几次之后被他老婆发现了。”
各行各业内部都不缺八卦,陆夏咽了咽口水,一边跟着乔茵往前走一边说后续:“我们报社各部门的电话号码都是对外公开的,刘总老婆也不私下处理,就一直不停地我们部的公用电话骂她……
“我们部那段时间都没人敢接电话。”
乔茵笑了一下,“所以没接?”
“哪敢不接啊……”
陆夏叹了口气:“人家用的号码还不是一个,我们怕错过爆料人的线索啊,每次接电话都把听筒拿的老远,第一句话不破口大骂才敢凑近。”
乔茵:“什么时候的事啊?”
“去年……”
不过当时也就在他们部门闹得大。
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她们也只是私底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没往外说。
乔茵:“后来怎么处理的?”
“刘总调走了啊,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我以为她至少会长长记性,结果谁想到还是这德行。”
乔茵没搭腔,打算去前面的人堆里,跟几个当地人问问这几天的情况。
往那边走的时候,陆夏还在说:“估计都是看着我们纪总单身,所以都往上凑。”
长得好看又事业有成的优质男人,喜欢的人多再正常不过。
乔茵也懂这个道理,她点了下头,然后开口截断这个话题:“行了收收心,今天天气不好,我们尽快了解完这边的情况然后赶紧回去。”
天阴沉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场暴雨。
这座桥几乎横跨了东西一公里的距离,她们报社的记者全部分散开,乔茵和陆夏在的最西边,是桥毁塌最严重的地段。
乔茵伸手指了指头顶黑压压的云,“想待会儿被浇成落汤鸡吗?”
“……不想。”
陆夏摸了摸鼻子,这才悻悻闭了嘴,收了心和她一起融进人群当中。
-
因为两人提前做足了功课,所以这次采访尤其顺利。
乔茵和陆夏采访了几个在附近居住的住户,然后又绕着这座大桥全方位拍了照片,等工作完成地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到了三个小时以后。
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因为雨势比刚才大了些,乔茵前半个小时就把伞拿了出来,然后陆夏撑着伞,她拿着相机四处拍照。
天气不好,明明才到中午,已经沉得像是接近傍晚。
乔茵拍完最后一组照片,然后拿出手机看时间。
十二点二十。
陆夏穿得不多,这会儿恨不得贴到乔茵身上哆哆嗦嗦地问:“小乔,你冷不冷啊?”
“有点儿。”
打开微信一看,微信群里已经刷了屏。
他们出差的十几号人建了个群,分工合作的时候,全靠这个群建立联系。
小李:【我们明天还要再来一次吗?】
小王:【肯定啊,这次出差不是五天吗……回去刚好和女朋友过节。】
小李:【过清明节吗?】
小王:【滚滚滚!】
乔茵上下翻了几眼,刚要退出,又看到一个女同事发了一条:【完蛋了,车好像抛锚了。】
【你们谁那边人少,可以挤一下吗?】
十几个人,一共四辆车,现在还坏了一辆。
乔茵和陆夏对视一眼,然后打字上去:【几个人啊?】
【四个。】
那女同事很快又加了一句:【两男两女。】
乔茵:【我们这边可以。】
女同事:【真的吗?】
乔茵这次还没回答,聊天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空白头像:【假的。】
“这不是纪总吗?”
陆夏眼睛好使,本来干了半天活整个人都无比颓废,结果一看见这个话题人物又立刻提起了兴致,“他居然真的会在群里说话啊?”
乔茵:“……”
纪寒声这话一出来,半天没人敢再开口。
乔茵干脆也不说话了,收了手机上车。
安全带刚一系好,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是刚才那个女同事:【小乔,你真的不过来接我们吗?】
后来还加了个哭泣的表情。
乔茵:【你们在哪里?】
那头很快发了定位过来。
乔茵把定位给陆夏看,“过去接人。”
陆夏点了下头,刚要把视线转开,又看到上头提示的一条新消息:“那个小乔……”
“怎么了?”
“纪总说……让你等会儿把车给那四个人。”
乔茵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收回来。
她盯着纪寒声发过来的消息看了几眼,打字的时候手都有些抖:【那我怎么办?】
【过来坐我的车。】
【我不去。】
【不过来的话扣奖金。】
乔茵不在乎地想,反正她也没多少奖金,刚调整了个姿势坐着,那头又道:【扣那四个人的。】
乔茵:“……”
乔茵挣扎了几分钟,最后为了不祸害无辜群众,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了命。
五分钟后,乔茵把车让给那几个人,然后本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理,拉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陆夏上了纪寒声的车。
两人直奔后座,门都关上了,陆夏还没反应过来,看看她,又看看前头的上司,半天没说话。
乔茵心想,反正有陆夏在旁边坐着,纪寒声总不可能再跟昨天一样。
陆夏这会儿又老老实实的,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乔茵乐得清净,呼了口气往后轻轻一靠,眼睛一闭假寐起来。
纪寒声从后视镜里看了乔茵一眼。
小姑娘这会儿眉头松着,眼睛弯弯,睫毛长长,嘴角也轻轻翘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纪寒声又把视线收回来,然后发动车子。
车内一直安安静静,雨声被隔绝在窗外,车里的三个人呼吸声都轻的几乎听不见,静得乔茵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听见陆夏说了句:“纪总,我今天早上好像看见他房间口有只拖鞋……”
“……”
她还是低估了陆夏这个人。
色令智昏,陆夏居然真敢当着纪寒声的面说这话。
乔茵还闭着眼睛,打算一直装睡。
陆夏:“纪总,是你的吗?”
安静几秒,前头那人否认:“不是。”
陆夏眼睛放光,上半身前倾趴到副驾的椅背上,“那……那……”
乔茵睁开眼,一把把她拉了回来,“闭嘴。”
一抬眼,刚好和前头男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就那么一眼,乔茵就看见男人嘴角弯了一下,笑得温柔又暧昧。
乔茵脑袋“轰”地一下,有朵烟花轰然炸开,耳鸣一样嗡嗡乱响。
她连忙把视线撇开,没再说话。
-
午饭是在酒店解决的。
乔茵没多大胃口,硬撑着塞了两个生煎进肚子之后,就抱着果盘在酒店的床上写稿子。
陆夏在隔壁床上整理今天的采访,也是把键盘敲得飞快,“小乔,你今天早上就没吃多少。”
乔茵闷声应,“没胃口。”
加上下雨天闷,她更吃不下去。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陆夏话还没说完,乔茵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她视线还落在电脑屏幕上,伸手一抓,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直接接听。
下一秒,那头的破口大骂几乎要冲破她的耳膜:“我就知道你们当记者的没有什么好东西!”
声音之大,连陆夏都听得清楚,她脸色一变:“谁啊,有病吧?”
乔茵看了眼来电显示,前几天采访的那个病人家属。
她皱了下眉:“您有什么事?”
那头也不答,就只顾着骂人,恨不得把她的八辈祖宗都骂遍,乔茵冷声打断:“再骂我就报警了。”
她本来就被父母当宝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根本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结果她好言好语几句之后,对方还不知道收敛。
乔茵懒得再往下听,直接挂断电话。
陆夏:“到底谁啊?”
乔茵恹恹答:“上次广告牌的家属。”
陆夏声音立刻拔高,“她有病吗,还打电话过来骂你?”
乔茵打开搜索界面,输入梗概搜索了一下那条新闻。
就过了这么两天,自从她写的那篇关于家属狮子大开口要求几百万赔偿的稿子发布之后,就又来了个大反转。
舆论导向完全转了风向,这回一边倒地开始站广告牌那方。
这边家属不仅没拿到赔偿,而且还要面临这段时间的住院费用。
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怪不得把她记恨上了,乔茵合上笔记本,心情一下子低到了尘埃,比外头阴沉沉的天还要烂。
陆夏在旁边安慰她:“小乔,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之前也被喷打电话到报社骂……这都是常事,习惯了就好。”
话音落下,乔茵的手机铃声又响起,跟掐准了时间一样,分毫不差。
乔茵手一滑,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颤:“我跟你说过了,再打我要报警了。”
那边安静片刻,男人轻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