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防盗章节,穷是第一生产力, 你的支持是路七最大的码字动力~
蹲守在墙角的人一拥而上, 将刘老三连同牛车上的水桶,围的密不透风。
京城的水井越打越深, 水质混浊还带着土腥。
大人还好,孩子老人体弱,喝了腹泻呕吐的不在少数。
家世显贵的门户, 则派人去城外山里运水,而普通的人家,便捏着铜板, 眼巴巴的等着人来卖水。
只是卖水的人少,喝水的人多。
抢到的人喜气洋洋, 后来的人抓着钱袋子,满脸失望。
有人不死心, 围着牛车转了一圈。
眼尖的发现刘老三脚下用破包袱盖着一个水囊,伸手就想去抓:“这不是——”
“啪!”
刘老三凌空一鞭子, 唬的对方抖了抖:“莫上手,莫上手,这水我送往城北的。”
“城北……”对方念着这两个字, 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 “快去、快去。”
人群来得快, 散的也快。
刘老三抬起头, 目视前方, 似是视线透过街头的城楼,看见了巍峨的祭天台。
北城,祭天台。
御林军动用了千人在外围拦截,还是拦不住不断从外面涌入的人潮,他们抬头仰望着台上的人影,眼底带着敬慕和渴望。
那是个一身白衣的青年,身形消瘦,乌发盘起,五官清隽。
他盘腿而坐,双眸紧闭,眉间微皱,带着忧思,细看又沁着些悲悯。
围观者心思各异,有人满目担忧:
“国师祈雨七天,滴水未进,粒米未吃,这样下去怕是……”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国师通天地,问鬼神,自是洪福齐天。”
有人满脸惊叹:
“还道老国师仙逝后,新任国师年岁不足,不堪大任,不曾想这祭天七日水米未进,却稳如青松。”
也有人八卦:
“陛下连下三道金牌,令国师祈雨,点名要遵古礼。古礼可是绝食绝水,不见雨落就生祭上苍。传言帝师不和,你说陛下是不是……”
“慎言!慎言!敢议天家之事,你是有几颗脑袋?”
……
台上的人对台底下的动静充耳不闻,
终于,他似是听见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远处半空中,一只半红色的纸鸢挣扎着,拉扯着风铃往下坠落。
“叮铃铃——”
“叮铃铃——”
叶长谦右手撑地,想自行起身,只是身体刚动,眼前便如泼了墨似的,阵阵发黑。
身旁有护卫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双眼都是血丝,连忙过来搀扶起来他。
“国师?”
台下细碎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只有突如其来的风,扯着祭天的旗帜,呼啦啦的招摇着。
他们视线集中在祭天台上——
那人身形消瘦,挣脱了侍卫的搀扶,一点一点的,摇摇晃晃的站稳了。
叶长谦抽出侍卫的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顺着手臂滴露在地面上。
就着满手的鲜血,他两指并起在眉心抹了一道,涂染了最艳丽的一抹血色。
风鼓起了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的声音嘶哑,却清晰的台下每一个人耳中:“民生多艰,我愿以十年寿命祭苍天,换取雨泽大地。”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一个闷雷在天际炸响。
接着,人们只觉得脸上一凉,再抬头,已经有密密的雨珠砸落下来。
漂泊大雨顷刻间覆盖了整个大地。
无数人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再看台上之人,雨幕之下如苍松挺立,宛若神明。
“国师——”
谁也不知道,那人立在漂泊大雨之中,耳中的耳机正传来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这次人工降雨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不过冷空气已经北上,两天后北方应该会出现大规模降雨。”
叶长谦眼神一松:“有劳各位。”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祭台殿内等着,你现在感觉如何?”
“无碍。”叶长谦依旧保持着他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低头看着台底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们那是不是有这么一个词?”
“嗯?”
“封建迷信。”
“…咳咳…您说笑了……”
两个世界的人在此交汇,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舞台剧。
……
百年前,某考古队在探寻古城遗址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人踏足的区域。
那里如同书里的桃花源,完全和世界隔绝,保留着古代的帝制,古代的生活生产方式,古代的文化习俗……俨然一个独立古代世界。
在经历几年的考察之后,一纸研究报告呈现在了最高领导人办公桌上。
同年,相关组织决定,将古代区域入口封闭,成立保护区。
挂牌,古代人保护区。
于是,一批又一批相关的工作人员进驻到了保护区,而与此同时,为了保护区工作的顺利展开,也为了维护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一个独立皇权之外的强权协助,成了必要条件。
一场造神计划也由此展开。
于是,国师说要有雨,世界就迎来了一场人工降雨。
每次开市的时候,界市都会有专门的引渡人,将持有门令的人蒙上眼睛,从预先定好的点运送到界市。
等到闭市的时候,引渡人则会如法炮制,将这些人连同货物一起,原路送回。
和来时的胆战心惊不同,回去时,同样是蒙着双眼,但是顾文澜手里拽着自家幼弟,心平如水。
所以,也听到了与来时不一样的风景。
乘船时,有船破水面,激流拍石,水流荡漾;乘车时有风入长林,树梢震动,鸟虫高鸣。步行时,他们手拽绳索,拾级而上,有人声交谈,或高谈阔论,或喃喃低语……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顾长澜能感觉到队伍的人越来越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队人从队伍里,悄悄的消失。
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许是过了半天,又许是过了一天。
他们再次停了下来,身边有人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清透:“到了。”
顾文澜果然又听到了熟悉的哨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尖锐而急促。
三长两短,是和摆渡人约定好可以摘掉束带的信号。
顾文澜半低着头,双手伸到脑后,将系在脑袋上的长带解下。
眼前是一片山野,小道颠簸,杂草丛生,他们立在一颗百年古树旁,被树荫遮蔽着。
做少女打扮的女子站在一旁,看着最多只有二十岁,鹅蛋脸,羽玉眉,不施粉黛,皮肤白皙,长发微乱,有一咎发丝落在脸颊上,称的她面容愈发姣好。
她将文青从竹篓里抱了出来,半蹲着,将孩子放在了地上。
女子轻轻俯下身,替文青解开系在眼上的长带,侧头靠在他的耳旁,似是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逗得那孩子笑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
顾长澜眼眶微微发热,侧过头。
他们又回到了去界市之前等待摆渡人的地方,只不过和之前所想的不一样的是:
他们一行四人,去而复返,不仅一人未少。
还多带回了一人。
***
三月的风,还有些凉。
南方春日来的早,长平城外已经一片绿色。
余初将滑到腰上的长毯扯了扯,又密不透风的把自己裹上。
她两颊通红,一脸病容的靠在马车上,身体跟没了骨头似的,随着车厢摇摇摆摆。
顾文澜手里端着本杂书,一个字没有看下去,他余光扫了几次,见她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终是没有忍住,再次提起:“余姑娘,这长平城里有我顾家的一处别院,等进了城安顿下来,我就遣人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余初睁开眼睛,觉察到对方的善意,嘶哑着声音回道:“不必劳烦了,我这是水土不服,过几天就好了。”
“水土不服,也轻视不得。”
“无碍,无碍——”
顾文澜还想说什么,余初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沉睡了过去,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他想起这位余姑娘出自什么地方,收起了最后一点劝说的心思。
余初换了个姿势,将毯子拉高,盖住了半张脸。
其实古反的药余初也有带,不过那药效果一般,副作用却很大,吃完后烧倒是不发了,意识却是模糊的。
现在她身边没有队友,局势又非常混乱,失去意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倒不如现在这样,虽然起着烧,可是思维却是清晰的。
时隔三年,再一次进入古代区,指挥部也没有指望她一个人能力挽狂澜,拯救世界。
也没有不切实际的要求她在大海里捞针,独自一人在几千万人口的古代区,找到失踪的国师。
所以给她下达的任务,都非常的务实。
首要的就是要去古代区的驻点查看一番,了解下为什么古代区这边的工作人员整体失联了。
其次,无论如何,她要把消息送回去。
如果在以上两点都做到的情况下,还有余力,她可以打探打探下谭宪的消息,如果有办法,也能试着救下来被捕的他。
谭宪,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
当初,在医院走廊上,他的话还言犹在耳,分明单方面就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了——
余初其实觉得,即使有那个机会,自己打探到了,问题可能不在于自己能不能救他。
而是他愿不愿让自己救。
可能是顾家还有点身份,马车在城门前只是稍作停留,连盘查都没有,就直接入了城。
余初强撑着拉开帘子,视线在城门前一扫而过,目光落在了城门外的告示板上。
那正贴着几张通缉犯的画像,三男一女,通缉的罪因也不一,有杀人越货的,有强抢民女的,有私贩官盐的,也有谋杀亲夫的。
古代的绘画艺术,走的是意象派,很考验画手的个人素质。
遇上个画技飘忽的画师,就会像城门口那几位一样,抽象的厉害,脸型特征模糊,五官失真。
只不过,她还是依稀能判断出,这些被通缉的人中,并没有她认识的。
余初放下帘子,又重新缩回了毯子里。
顾家的别院在城南,是一座三进的中等院落,看家的老仆提前得到消息,早早的就领着丫鬟仆人在大门前候着。
马车刚停下,就有人迎了上来。
“大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都遣人送信问过好多次了。”
“跟老爷报平安了么?”
“送信的人,今天上午就出城了……哎哟,这不是小少爷么,您可是大好了?真是祖宗保佑。”
“别哭天抹泪的,之前我的口信传到了吧?东园屋子布置好了么……”
……
那边顾家主仆上演着喜相逢,这边余初却烧的有发软。
她扶着马车架,脚步虚浮的下了马车时脚步,所有精神都在跟自己的小脑做斗争,也顾不上一众仆人丫鬟各色的眼神和表情。
没走几步,腿就有些飘,正想着这时要是有个拐杖什么的就好了,手上一抖,就摸上个东西。
温度正好,带着微微的粗粝感,手感却不错,余初忍不住多摸了一手。
低头一看,乐了。
正好是顾文青的小脑袋。
他一只腿虚抬着,只留着一只腿支撑着,却还想着送过来当人形拐杖支撑她。
见余初停下来,半仰着头:“嫂子,到家了。”
余初手一抖。
只见那熊孩子生怕别人不知道,睁大他那双大眼睛眨了眨,加大了嗓门:“嫂子,你有没有好点。”
余初哆哆嗦嗦的收回自己的手。
她现在觉得有些不好了。
顾文青那熊孩子在大门前闹得一出,让顾家仆人脑补了一出狗血的言情剧。
等到第二天,顾家上下已经统一了故事的版本,再看向她的时候,眼里都带着同情。
顾文澜为此还特地带了熊孩子特地过来道歉,只不过他自己就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还没开口,自己的脸就红了大半。
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一直逼着顾文青道歉,只是那熊孩子人不大,脾气不小,一脸舍生取义,打死不张口。
他又大病未愈,顾文澜打也不舍的打,骂也不舍得骂,僵持着,越来越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