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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们都看过以后,刘炳良让任泽平也看了看。任泽平现在虽是主攻妇科,其实原来也是全科大夫,实力不差。
大夫们绕着病人走了一圈,面上都显不出喜怒,这是不成文的行规,若是在病人面前露出沉重的表情,就是没病都能吓出来病了,有病也得往严重了想,还不得以为自己的病治不了了?
人的情绪对身体的影响,先贤早就看得很明白,把疾病的病因分为外感六淫、内伤七情。
这七情便是喜、怒、忧、思、悲、恐、惊。情绪异常时对于人体的气机和五脏六腑等都是有影响的。
就比如怒则气上、恐则气下这两句,便是情绪影响气机的真实写照。
人发怒的时候,气机向上逆行,这时便感觉脸红心跳,患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人尤其要注意避免发怒,便是怕气机上逆引发中风。成语“怒发冲冠”就形象地对怒则气上这句话进行了说明。
生活中,有人会开玩笑,说“我特么地都吓尿了”,也极好地说明了恐则气下的道理。
大家都看完了,有的人已经开始沉思,暗自斟酌药方。
病人耷拉着眼皮,不敢抬头看这些大夫,既想听到他们说话,又害怕听到一句:这病不大好办,拿点药先吃着看看吧。
看着不过是二十多岁的男人,因这病长久不愈,精神上已是委顿不堪,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击破他最后的心防。
刘炳良已经问过病人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病人沉默不说话,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太多次了。
旁边他那大着肚子的媳妇说道:“我男人年前得了风寒,从那之后咳嗽好多天了,然后他总是觉得热,说是火烧火燎的。还天天吐痰,一天能吐一碗。”
“吃饭睡觉怎么样?渴不渴,心烦吗?”
那孕妇连想都不用想,就道:“不吃什么,吃不下去,也睡不好觉。容易渴,夏天会烦。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吧,我这都快生了,这可怎么办呢?”
孕妇说着眼泪都忍不住刷刷往下流,家里要是真没了顶梁柱,孤儿寡母日子会很艰难的。
林晚看着那孕妇,转头跟刘炳良说了几句话,刘炳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林晚刚说完,坐在刘炳良另一侧的任泽平也跟他耳语了几句,刘炳良低声道:“我也这么觉得,我看这女子胎像不太稳,泽平你是女科好手,这事儿你可得帮帮我,真要在这儿出点事那可不是玩的。”
林晚刚才也下去看了,那男子的病倒是能治,一味黄芩汤就可以泄去他的肺经之热,他这个病,身热尽退后,就可以痰去嗽消。
这孕妇反倒麻烦些,她应该是太累了,心情又压抑,状况很不好。就这么放她回家,指不定就流产了,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如果是在惠民署的会诊厅出的事,就不只是孕妇自己家人了,惠民署也要担着很大的干系,毕竟是因为他们要会诊,那孕妇才陪着来的。
林晚跟刘炳良又悄悄商量几句,便走下去,抓着孕妇手腕扶她坐好,让青玉给她垫上靠垫和坐垫。
“大嫂,你相公的病没有什么危险,倒是你,别太累了,双身子不能着急上火的。怎么就你一个人陪着来的,没有别的亲戚吗?”
那孕妇难过地摇摇头,“有个公爹,他还有俩哥,他们都不愿意来,怕受拖累。这次来给我男人看病的钱还是东拼西凑借的。要是再治不好,可就真没办法了。”
那男子听了更加沉默了,手指来回搓着,深深低着头。
林晚知道,有些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关于那些亲戚并没多说什么。
人在大病当前,亲戚朋友都躲开,这不奇怪。生活不易,人人都会先顾着自己。她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没权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随意谴责别人。
“大嫂放心吧,这次是不用您付药费和诊费的,这些费用是周记粮店的周老板资助的,你们放心好好看病,病好了赚到了钱可以照顾他家生意是吧。”
那孕妇听了,面露喜色,“要真好了,一定得谢谢人家周老板,也谢谢小林大夫。”
林晚现在在靖陵差不多无人不知了,这孕妇自然也知道的。
见那孕妇情绪舒缓下来,林晚这才走回座位。方才她已经暗暗给她切过了脉,确实有小产的危险。
要是平时,刘炳良可能会问问林晚给那孕妇开点什么药方比较好。
可是这次他却存了私心,不想让任泽平知道林晚的优秀,担心他抢人,任泽平可是不只一次念叨过他那边缺人,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刘炳良现在是越来越舍不得林晚离开靖陵。尽管她以后嫁人可能还是要进京,刘炳良还是希望林晚能多留一段时间。
任泽平其实一直都在观察林五小姐,见她回来了,便问到:“林五小姐也看出来那女子情况不大好是吧?”
“胎像不稳。”林晚也不知道他是谁,简短的回答了一句。
“那你能不能给开点安胎药?”
林晚看了刘炳良一眼,没回答,心道这人谁呀?为什么老是问我。
刘炳良跟任泽平道:“老任,你不是女科高手吗?还是你来开药方比较稳妥。”
任泽平有点看出来门道了,这老刘怕不是担心自己抢人吧?如果真像是传说的那么好,他还挺想抢的。不过他已经知道林五小姐即将和江家那二少爷定亲。
江家那小魔头靖陵这些人不清楚他的底细,任泽平在京城还能不知道吗?借他个胆,他也不敢抢,除非林五小姐自己愿意。
正在这时候,青玉回来了,将一个布包轻轻放在林晚面前,林晚随手便将那包放到桌面下的抽屉里。
任泽平的鼻子可是很尖的,装作自来熟的伸手过去指着那包道:“这些药味闻着好熟,这是林五小姐给那女子开的药方吧。”
此刻那些大夫们都三五成群地讨论那男子的病情,能听到他们提及柴胡、麦冬、荆沥等等。
因此任泽平说的这些话除了林晚、刘炳良和林晚身边坐着的琉月,其他人都没太注意。
任泽平的手伸那么长,刘炳良这个时候好想把他的手给打回去,可是任泽平没给他那个机会,见林晚不赞成不反对,他就自动给当成是同意了,手一捞,就将那布包拿到了。
连琉月都吃惊了,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任大胡子这么没脸没皮呀!
“当归、炒黑芥穗、川芎、艾叶、面炒枳壳、炙黄芪、菟丝子、厚朴、羌活、川贝母、白芍、甘草、姜片。”任泽平将那药一样一样的捡出来,还特意估算了下各种药的比例。
“看完了吗,拿来吧。”青玉不高兴,见林晚也不反对,伸手就将药都装好了拿走。
“看完了,拿走吧。”任泽平打着哈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