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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献指尖藏于袖中轻点,立即幻出一大一小两方结界将旭与小狼保护起来,接着她飘逸跃至半空,分外悠然地挡住了瑶姬与赤松子的去路。
五十年里,献早晚采集日月之光对抗体内浊气,坚持之下倒是略有成效:身体从一开始的无法飞起变作了现在的可在半空中飞跃,可浊气到底融入了她的神身,献始终无法飞上高空。
不能飞天、被困赤水、沦为罪神,这一切都拜瑶姬所赐,今日瑶姬自己送上了门,献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怎么,”瑶姬扬起下巴不屑道,“你想报浊气之仇?还是怨恨我抢走了你的未婚夫?你被困赤水已久,怕是不知近些年来神界已由我掌控。你若敢伤我,便是与神界为敌!”
瑶姬神情倨傲,献淡漠一笑,左手凝出弓,右手凝出箭,红唇微启:“我为何不敢?”
“嗖!”
是箭矢破空的声音,那箭周身围绕着点点青光、去势极快,无论瑶姬怎样躲闪,它始终紧追不舍。
献微微眯眼,拉动弓弦连发数箭。正拼命逃窜的瑶姬惊慌回首,看到的不仅是身后密布的青光,还有侧方无动于衷的赤松子。
虽说瑶姬一直在修习冥界的秘术,但无论是冥界术法还是她自身的法术,皆需要时间来施放。献与瑶姬完全不同,早在人界的战场上,无论是近战还是远攻献皆可胜任,更是独自击败了蚩尤。
在献眼中,前一千年极少精心修炼的瑶姬实在不值一顾。
瑶姬定定凝望着呆若木鸡的赤松子,下一瞬,近在咫尺的片片青光将她淹没。
即使被保护在结界中,半空中迸发出的光芒仍晃花了旭的双眼。旭抬起双手遮挡强光,明白了上一次青衣姑娘为何将他送走。
原来青衣姑娘并非如他所想一般察觉到了危险生怕牵连无辜,而是单纯的不想吓到他。
法力如此强大的女子,她究竟是谁......
瑶姬重重摔落在地,身上血洞萦着青光。她之所以受过万剑穿身仍一息尚存,是因为献刻意避开了要害。
自沐雪出现,献便探查到众神命在旦夕。既有天命在前,献思量着她倒是不必痛下杀手,总归除献之外,远古神将不复存在。
“雨神……”瑶姬冲着赤松子的方向微弱呼唤:“夫君……”
周身剧烈的疼痛之中,瑶姬悔青了肝肠。
当日幽冥寻去神界讨要说法,瑶姬虽预料到幽冥会来,却没想到幽冥来得那样早。
一边暗骂紫衣无甚用处,瑶姬一边柔声请赤松子先回寝殿。
那会赤松子倒是深情,对瑶姬道:“终是神界对不住冥界,我既已决定娶你,便应该陪你一起面对冥王。”
赤松子这般说,瑶姬心中甜蜜,也就没再坚持。谁料想,幽冥伤心之下竟将浊气一事说了出来。
瑶姬曾听闻:爱情便是爱对方的全部。当幽冥口中说出了献的名字,瑶姬惊慌之余更想看到赤松子的反应。
五十年的日日陪伴,赤松子心中有她,瑶姬明白。但瑶姬最想知道的是:赤松子对她的爱有多深?是否超越了对献的?
如今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自从得知了是瑶姬害献身染浊气,赤松子就像失了魂一般。这样的赤松子令瑶姬害怕,在余下的生命中,瑶姬最怕的便是失去。
赤松子却在冥王离开之后挥开了瑶姬,踏着云直奔赤水。
前方赤松子依旧白衣胜雪,瑶姬却觉得那身影突然陌生了起来。
瑶姬强忍着不肯痛呼出声,向赤松子的方向爬行了几步,伸长手唤道:“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可你却为何眼睁睁看着我万根箭矢穿身而过……
“我确有对你心动,若是相处下去,爱上你也不无可能,”赤松子木然道,“可今日这一切,是你欠她的。”
瑶姬凄然道:“哪怕我被她杀死?”
“是,”赤松子后退一步躲开瑶姬的触碰,“哪怕你被她杀死。”
他太了解瑶姬的掌控欲,也懂得献的不甘,他若长久不归,瑶姬必定亲自来寻。
瑶姬啊瑶姬,虽柔情体贴却傲气太过,竟认为时至今日献不敢动她分毫。
赤松子作为旁观者,看得格外分明。
是瑶姬与帝神一样,过于看重神族地位,总以为神至高无上,献却从不在意这一切。
莫名成了罪神,献更不可能惧怕瑶姬的威胁。
“我努力了这么久,你却视我的性命为草芥……”
瑶姬的手缓缓落下,眼中情深片片冰裂融化。
早知如此,她不该留赤松子在殿中。这样她便可以一直生活在自以为拥有的爱里,与此时心中泛滥的绝望相比,瑶姬宁愿选择虚幻。
献早已将弓箭收了起来,赤松子仍旧僵硬地站着,煞白的两片嘴唇一张一合:“你不恨么?为何不杀了她?”
瑶姬闭上眼,眼角逐渐湿润,他竟这般随意的与人谈论她的生死……
献漠然道:“自有天命代我。”
献不会承认因血脉相连,她实在不忍心,否则她也不会射出每一箭时都歪了角度。
“是啊,自有天命,”赤松子仰头叹道,“连神都逃不过的天命……”
秋风将赤松子宽大的衣袖吹起,赤松子就这样踏着风飞起身。
“等等,”献指向瑶姬,“将她带走。”
她饶了瑶姬一命,只愿再不相见。
赤松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落下将血流不止的瑶姬抱起。瑶姬半瞌着眼,双手无力地推上赤松子的胸膛:“不要……不要你管我……”
“我只是听从献的意愿,”赤松子低头道,“想必在你心里我已变成了薄情寡义之徒,所以待返回神界,你我便不再往来罢……”
瑶姬再度闭目,诚如赤松子所言,瑶姬此时对赤松子的恨已然超过了对献的。
可究竟能否放下对赤松子的感情,只有瑶姬自己明了。
深深望向献,赤松子抱着瑶姬化作白光离开,赤水又恢复了安静。
“娘亲,”小狼在结界中转着圈,“莫要忘了小狼与文生。”
闻声,献扬起衣袖撤去结界。
方才她出手狠厉,小狼倒是无妨,旭怕是吓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