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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笼罩D市,温煦返回酒店房间时并没有见到献。
原本黄昏十分温煦就可以收工的,没想到导演临时决定加拍夜场戏,温煦只能一边准备一边等待着他的戏份。
一场一场等下来,一个一个镜头拍过,温煦忙得连晚饭都忘了吃。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每当温煦觉得住处异常冷清,多半献已经无影无踪。
没听到凉如水的熟悉声音,温煦将手中的零食和宵夜放下,不相信地在房间内四处走动叫献的名字,神色难掩失落。
自然无人应答。
风过会留声,雁过会留痕,可献每次都消失得无声无息,整个房间完全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温煦刚刚还饿得胃痛,此时他却一口饭都不想吃,只疲惫瘫坐在沙发上。自从拍这部剧以来,温煦从没觉得这样累过。
他匆匆赶回来,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她,又消失了......
“这是?”
温煦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动了动,指尖下的触感并不柔软,反而很光滑。温煦好奇地低下头,接着他从沙发的缝隙中拽出了一张小纸条。
只见纸条上龙飞凤舞写着:出去打架,明日方归。
温煦举着纸条哭笑不得。
昨晚温煦陪伴脚腕上伤口开始愈合的献,献仍旧忍着疼痛一声不吭,温煦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语气自责:“好像自从认识了我,你就经常受伤。”
献眨了下眼看向温煦,疑惑道:“与你何干?从前在冥界时,受伤对我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冥界中,资历老、年岁长的怎么也不会忘记两千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高贵的冥王陛下:幽夜,刚刚即位没多久,趁炽长老不注意,好死不死地跑去了深狱,又好死不死地以血为引打开了封印在其中的炼妖瓶。
由此,一百年后,冥界多出了一位霸王。
这霸王经常追打高贵的冥王陛下、与威望最高的炽长老斗法。可怕的是心思难测的冥王陛下被痛打竟然丝毫不气;更可怕的是一向待人温和、面容慈祥的炽长老面对霸王时竟无比严苛、愤怒起来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冥界中人皆知晓:霸王献虽然每次都斗不过幽炽那老头,但以她不愿受屈的性子,定然要冥界跟着受些损失。
是以,幽炽要她受伤一次,她便顺手毁冥宫一次。幽炽大怒,被幽夜拦住几天后继续追着献打,献不甘,顺手再次毁掉刚建起来的冥宫,由此往复,渐成循环。
此后两千年,冥宫中人从一开始的不能接受到习惯以天为被,一直发展到如今献来到了人间,他们反而觉得日常中缺了点什么。
冥侍:“这冥宫好久没碎了。”
冥卫:“可见献主仍未返回。”
冥宫外四处飘荡的某魂:“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动静啊......”
其他魂异口同声:“那是因为最近冥宫没碎。”
所以与其说是献在冥界经常受伤,还不如说是她经常给冥界添堵。
“唉,”温煦叹息,他知道献与人类不同,但是他仍然希望献能够不受到任何伤害,“如今你隔三差五的消失对我来说快成了家常便饭。”
献无所谓地摆手:“你习惯就好。”
“我会忧心,”温煦皱眉认真道,“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你来去成迷,我要怎么习惯?”
很快,温煦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于是柔声补充:“我只是......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每次出门之前,能够通知我一声就好了。”
那会献定定看着温煦没有言语,温煦也不晓得那只听进去了没。
如今看来,她记在了心上啊,温煦捧着纸条心中温暖。
只不过献情急之下将纸条放得太隐秘了些,要不是温煦恰好坐在了旁边,极有可能看不到这纸条,从而枯坐一夜。
温煦将纸条捧至胸口:“阿献,一定不要受伤啊。”
自打收到了死神郢罗的传信,献便知道今夜她注定不能全身而退。
从前郢罗没法寻到献的位置,可如今他能够寻到钱小雪的,要勾魂使者传信给献自然毫不费力。
想她远古女神献,虽然被锁神玉链锁住了一半的法力,但如今放眼望去,她仍旧法力强大,怎么也该千年不受伤从而感叹人生寂寞才对。
可冥界有幽炽,如今又惹上了人界的郢罗,两界仅存的两个老古董被她得罪了个遍。
一处荒野之上,献眉间清明、悠然叹息:神生怎的如此艰难?
“你倒是没有一丝惧怕之色,”郢罗声似洪钟、负手而立,一副长者风范,“魂城向来与冥界互敬,但你伤了我魂城中人,就算你归冥界所管,我也定要惩罚于你。”
出来之前,郢罗已经用法力替黑白无常治疗了一番,但毫无用处。献下手过狠,黑白无常元气大伤,他们两个受的伤就算是辅以灵丹妙药也需调理个千年。
其实郢罗的体内早已怒火冲天,是他的涵养让他保持着冷静。
想起白无常断掉的手与黑无常身上的血窟窿,郢罗审视着对面的少女,心思漂浮万千:皮相依旧倾城,心性怎么就天差地别?犹记得当年豪情壮志与战神蚩尤对战的献都没有如此心狠手辣过,怕是四千年被囚于冥界却地位尊贵的缘故......
郢罗内心不屑地“哼”了一声:如今献已为妖,曾经冥界幽夜、幽炽如何娇惯她与魂城无关,但先是干扰魂城内务,接着又重伤魂城长老,如此放肆,因着魂城与他死神的脸面他也绝不能容!
郢罗所思所想献分毫不知,但只郢罗那上位者的姿态就令献十分反感。
如果加上脑子中那段空白的记忆,没准她远古女神的年岁要比郢罗大上许多,如今他倒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怕是不记得他原是个人身了吧?
如果没被锁神玉链控制,献定要痛打郢罗一顿,以让他深入骨髓的知晓谁才是真正的长者。只是......
只是,如今她被控制,且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斗起来她不能输。
献知道,如果她输了,钱小雪的魂魄一定会被勾走。
脑海里闪过相识以来钱小雪的一颦一笑,献所认识的钱小雪是活泼开朗的,同时也是胆小的。她经常与献闲聊个不停,说她幸福的三口之家、说她想要追逐的梦想、说她的几个愿望,虽然吵闹,但却真实。
况且,钱小雪是献的第一个朋友,她不许钱小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