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直起身，刚要用手背蹭嘴角，被秦屹握住手腕拿开。

他用毛巾帮她轻拭唇边，苏妍刚吐完，脸色不太好，问他：“你不是出门了，怎么还喝酒？”

“……”

秦屹眸光微凝，眼睫下瞥，落在她下巴上，“从外地回来一朋友，推脱不开，喝了点。”

“喝了点？”看他那样子，可不像。

给她擦完，秦屹把毛巾搭在盥洗台上，“我上楼洗洗，换身衣服就下来。”

秦屹转身出去，苏妍看他背影，总觉得他不对劲，但又一想，赶了一天路，人肯定累，便没往心里去。

吃晚饭的时候，秦屹话不多，只知道给她夹菜。吃过饭，碗筷秦屹收拾的，苏妍上楼把洗好的衣服拿来晾。路过客厅时，电视开着，沙发上的人却睡着了。

苏妍搭好衣服，走到沙发边，小声的说：“别在这睡，去楼上。”

“……唔，”秦屹闷闷的从鼻腔里嗯一声，人翻了身，掉过去面朝下又睡了。

苏妍：“……”

她起身去楼上拿条毯子下来，给他盖上，一抬眼，看到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风衣是浅色的，淋了雨后有淡淡的痕迹，她拿起衣服去洗，又在卧室里把他脱下的裤子一并带上。

清洗之前，习惯性的把每个口袋都翻下，有车钥匙、钱夹、门卡、一条绿箭，还有一张越城至安岳的高速公路收费依据。

走的够远的，怪不得这么累，转念一念，累还喝什么酒。唉……

她把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放在桌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按下按键。

苏妍洗过澡，出来时，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醒了？”她问进来的人。

秦屹怀里抱着毯子，嗯一声，走到衣橱前，把折好的毯子放进去，拉上拉门。

苏妍擦着头发，走到秦屹身后，“帮我擦下头发。”

“……”秦屹身子微僵，回身时，苏妍在对他笑，“辛苦你了。”然后转身，背对着他。

平时洗过澡，秦屹都是这样帮她擦头发的，看着眼前的背影，秦屹伸手接过毛巾，包住发梢。

苏妍说：“你去安岳了？”

“！”他想起沙发上的外套，那里有高速票，“……嗯。”

“电话里你不是说去松江吗？”

秦屹吞咽口，松江与安岳南辕北辙，“合作方临时改地方了。”

“哦。”苏妍突然往后倒，秦屹赶紧抱住她，怀里的人咯咯笑，昂头看他，秦屹低头，在她唇上亲口。

这也是两人经常玩的小亲昵，秦屹把人转过来抱住，下巴在她头顶摩挲着。

“阿妍，”

“嗯？”

“……”其实你……

苏妍抬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她看到秦屹的唇形想否认，“别说没有，我能感受到。”

很多话，不知道要怎么说，窝在心里堵得难受，可说出来两个人都会难受。

秦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与其两人痛苦，不如一人承受。

“真没有，”秦屹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我就是累了。”

苏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口，“老公，养活我们娘俩辛苦了。”

秦屹笑弧更深，拍拍她背，“睡吧。”

躺在牀上，不知过了多久，苏妍听到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睁开眼。

他不开心，却不肯说。

……

研究所

苏妍抱着青霉素临床前一期的结果回来，头晕了下，她赶紧扶稳墙，等眩晕感消，坐在椅子上，将昨天的数据汇总打印出来。

打印纸一张张划出，苏妍看着看着眼神失焦。

自从那天后，秦屹表面上跟往常一样，可夜里她发现好几次床上没人，他不是在楼下抽烟，就是靠着沙发摆弄手机，苏妍心里隐隐不安，找不到人倾诉，憋得太不舒服。

她觉得，他好像变了。

趁着实验室没人，拿出手机打给菜语，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了。

电话接通后，苏妍问：“忙吗菜语？”

“还好，”春季驾校开始忙了，财务这边忙不过来，菜语想等着生前一个月再请产假，“你有事吗？说吧。”

苏妍咬下唇，问：“菜语，你说女人怀孕后，男人……”她有点说不出口。

“男人什么？”

苏妍深吸一口气，“男人没有那方面的生活，是不是……夫妻关系就不和谐了？”

‘噗嗤……’菜语笑喷了，忍着肩膀都跟着颤，“嫂子，”她笑着说，“前三个月，可不行哦，你让屹哥忍忍吧。”

苏妍脸通红，回头朝门口看眼，跟做贼似得，掩着话筒压低声音说：“没有，我就是觉得秦屹最近不太对劲，不知道什么原因。”

“这样啊，”菜语也跟着认真起来，“嫂子你别多想，屹哥会不会是工作压力大吧，新公司第一个项目还被人撬了，这些我都是听李悦说的，估计是为了这事儿烦心吧。”

苏妍萎靡的撑着额头，“项目是上个月的事儿，再说了，他已经开始做路面工程，挺顺利的。”

不是事业上的问题，“会不会是资金出了问题。”

“之前打算投建筑用的资金，做路面工程很充足。”这些话，两人聊过。

不是工作，不是资金，那就是人了。

“唔……”苏妍有些难以启齿，“菜语，”

听她吞吞吐吐，菜语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嫂子，有什么话，你直说。”

苏妍想了想，“……不是我不相信他，是他有事瞒着我。”

菜语沉默了，“嫂子，你的意思？”

苏妍把这段时间的困惑都说了，“秦屹最近回来的特别晚，电话也总打不通，身上的烟味特别大，晚上经常趁我睡着后，去楼下抽烟，看手机。”

“……”菜语算是明白了，反问她：“屹哥外面有女人了？”

“我觉得没有，”可秦屹太反常了，让她找不到其他理由。

“呵……底气够足的啊，”菜语调侃，“女人自信是好事，但别过分自信，很多时候，你的自信，成全了男人的小心思。不过，”她话锋一转，“屹哥肯定不会，这点我相信，我家李悦那就说不准了，你说我之前多相信他，结果闹出孟菲那档子事，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现在想起来，我还一肚子气。”

菜语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吐槽李悦，苏妍扶额，这到底是她向她咨询，还是她变成了她的树洞？

“嫂子，还有件事，你一定要注意。”

“嗯？”苏妍应声。

“这话也许我不该说，但女人在爱情里的确是个弱者，屹哥在你眼里是个好男人，在我眼里他也是，那么在其他女人眼里呢？”

轻轻一点拨，苏妍沉默了。

“你明白吧……”

这话理儿不糙，意味深长。

“嫂子，你是我见过的屹哥身边智商最高，但情商最低的。”菜语不担心秦屹变心，她担心的是之前那些莺莺燕燕出来挑事，“事业上，屹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也就因为这样，在外面看上屹哥的女人肯定不少，要是他遇到什么事儿，你一定要相信他，站在他那边，千万别给旁人钻了空子，记住了吗？”

“嗯。”

“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他不会的，我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你真是第一个，嫂子，相信我。你给他点时间，把问题处理好，别逼他，这是我的想法，具体你怎么做，那就要看你了。毕竟，你们才是夫妻，比我更了解彼此。”

苏妍听得出，菜语在劝她别往歪路上琢磨，也正因为她的话，心里没了之前的不安和胡思乱想。

朋友，就是在你误入歧途前，引领你走上正途的航标灯。

仁者，给予豁达；愚者，同化狭隘；恶者，滋生事端。

所以，你有什么样的心胸，远见，思想，五分在你，五分在她。

“谢谢你，菜语。”苏妍道谢。

“跟我还客气呢？”菜语笑道。

此时，身后的电子门开了，苏妍余光向后看眼，对菜语说：“你也忙着呢吧，快忙吧，我们有空再聊。”

“好，那拜拜。”

挂了电话，苏妍将打印机上的报告拿过来，在落款处签字，整理好放进文件夹里。

杭韦琛坐下，拉开抽屉，递给她一颗巧克力，“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低血糖了？”

苏妍撕开糖纸，“最近是有点不舒服。”

她把巧克力含在嘴里，听杭韦琛说：“你孕吐厉害吗？”

“还好，偶尔会吐得厉害。”

“你吃东西怎么样？挑食吗？”

巧克力在唇齿间融化，她说：“还好。”

“孕检没有？指标都正常吗？”

“刚怀孕的时候去过一次，血糖是有点低。”

杭韦琛无声叹，“你太瘦了，多摄入营养，不光对母体好，对胎儿也有好处。”

“知道了。”

俩人都是医学院毕业的，在他们眼里，病人不分男女，只寻求病因。

杭韦琛看她手里的数据报告，“你要拿去存档？”

苏妍嗯一声，杭韦琛把她手里的文件夹抽过来，“我正好路过档案室，帮你带上去吧。”

苏妍不好意思麻烦人，“没关系，我自己拿去吧。”

“你还是休息吧，你脸色真的很不好。”

苏妍起身，“那谢谢你了，杭教授。”

杭韦琛带着文件出去，苏妍坐回椅子，双臂交叠，头枕在小臂处，闭会眼。

彼时，孟娴静的办公室内。

她打开一份EMS，从里面取出照片，她一张张的看着，照片上的人是秦屹，雨天拍摄效果不太好，但还是能看清人的。

随着照片邮寄来的，还有一份资料，孟娴静翻开看，上面的内容，真是令她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