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秦屹在店里给人刺青，曹强的电话过来了。

“李所长今晚在家，你要是去的话，今晚去。”

秦屹眼尾一弯，“明白。对了，我早上送你家小区门口商店过年的礼品，你有功夫去取。”

“你这干嘛啊。”

“这不过年了嘛，你也别多心。今年老爷子还在你家过年不？”

“在，”

“那成，我初三过去给他拜年。”

“行，正好初三我休息，你来咱俩喝点。”

曹强比秦屹大五六岁，平时不管他叫哥，竟叫强子，俩人处的跟哥们一样。

挂断电话，秦屹继续给客人刺青，中午苏妍回来了，手里拎着菜上楼。

客人是一二十多岁小伙，是秦屹的老主道介绍来的，在胳膊上刺了一头鹿。

林深见鹿，他女友叫陈璐，璐与鹿同音。

“这是嫂子？”小伙儿问。

秦屹正在上色，“嗯。”

“嫂子挺漂亮。”

“还成，凑合看吧。”

小伙儿一撇嘴，“哥，嫂子这样的都叫凑合看，那大街上估计要自杀一票人了。”

秦屹笑了下，继续忙活。

苏妍炒完菜下来喊秦屹去吃饭，她在楼下看着，风铃响了，苏妍一抬头，看到孟娴静进来了。

“……”

孟娴静步态优雅，走进问：“阿屹呢？”

她的优越感从俩人第一次见面就领教了，每一次都在无声的打击苏妍，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对她越来越不在意了。

苏妍站起来，“他吃饭呢，我去喊他。”

“别了，让他好好吃饭，”孟娴静绕过茶几，坐在沙发上，“我在这等他。”

苏妍走开，“喝水吗？”

“不用，谢谢。”

苏妍没再理她，去收拾收银台上的东西。

刺青店里开着电视，播放午间新闻，她低头看手机，她拾掇完又去擦地。

有客人进来，苏妍熟络的招呼，已然是一个小老板娘的姿态。

而对于这个融进秦屹生活里的女人，孟娴静心里是不爽的，但表面上你看不出。

她收回眼，舒展的眉心，故作无事的双腿交叠，刷手机。

“什么时候能纹？”客人问。

苏妍回：“他上去吃午饭，你稍等，我这就喊他下来。”

“吃饭呢，那不用急，我先看看图案。”客人也通情达理，苏妍给她拿图册，请她去沙发坐着看。

刺青店里就一张沙发，孟娴静坐在中间，看苏妍把人请过来，她拿起旁边的手包，被迫挪了挪。

“这本是今年的最新款，你看看有喜欢的没。”

“好，”客人应句，便开始翻看。

苏妍去给客人倒水，握着纸杯压水阀，不知道谁手机响了，孟娴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听她说：“惠姨，还没找着？”

苏妍没在意，那边孟娴静又说：“那耳环我就戴了一次，还是出国买的，你再找找看……不行，国内没这个牌子，配不上对……那个太阳花我很喜欢，你再帮我找找……行，嗯，挂了。”

彼时，楼梯传来脚步声，秦屹下来看着苏妍和客人，并没留意孟娴静。

他先去看刺青床上的客人，“等久了兄弟，这就开始。”

客人也刚吃完饭，说不急，抽根烟的。

秦屹来到沙发旁，这才看到坐在另一侧的孟娴静，后者温柔的笑下，“吃完了。”

他回：“嗯。你等会儿。”

“行，我不急，你先搭对客人。”

苏妍站起来，“她刚选了六菱形，配一段英文句子，你再帮她看看。”

秦屹说好，挪了个凳子坐在茶几边，开始询问客人的需求。

订好了图样也谈拢价位，秦屹纹完手上这个活儿得下午两点多，给她订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半。

姑娘交了定金走的，离开前秦屹给她余地，害怕了或是不想纹，定金照样反她，姑娘挺高兴，说不会的，乐不颠的走了。

秦屹问孟娴静，“有什么事？”

她回：“水泥的事。”

苏妍拖地，听秦屹问：“水泥怎么了？”

“水泥号不足吧。”语气中带着点埋怨，“当初你也知道，安哥跟我要这活儿，我都没给他，你要是给我弄不合格的水泥进去，等项目完工正式验收，楼体质量不合格的消息一出，我在他面前可就闹大笑话了。而且，人命关天的事儿，你怎么也糊涂呢？”

苏妍拎着拖把往回走，看到秦屹一脸严肃的回：“不可能，我们送去的水泥都是完全合乎要求的，你可以亲自抽检。”

“有个监理给我打电话说的，刚开始我也不信，这不就来找你问个明白。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下午再派人去抽检。”

“随便抽检，肯定没问题。”秦屹带上手套，准备继续开工，“李悦那有水泥的出厂合格书，质检员都一一盖章后，才能运出来。”

“行，那我先走了。”孟娴静起身，看眼苏妍，点头笑下，又跟秦屹告辞，“你忙吧，我走了。”

等门一关，只剩风铃叮叮咚咚，秦屹将口罩戴上，目光专注于图案，手中的纹身笔在鹿角上上色。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点事儿，完全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用得着特地跑来问？

苏妍从楼上下来，“我上班去了。”

“嗯。”

店门再次打开，又阖上，秦屹嫌吵，把电视也关了，静静地给客人纹。

一天纹了俩人，他收拾下纹身机的用具，准备去接苏妍下班。

而这边，苏妍手机又响了，她一看是陈瑜的号码，直接拉黑了。

杭韦琛看她眼，“怎么不接？”

苏妍说：“推销的。”

杭韦琛没怀疑，“你给他标记下，列入黑名单。”

苏妍点点头，“好。”

秦屹的车往研究所方向开，还没到门口，远远地就瞧见一白色宝马停在路边，他眼睛一睨，舌尖舔下嘴角，“草拟大爷的！”

骂完，一脚油门过去，吉普车发出粗犷的咆哮停在宝马前。

陈瑜的注意力一直在研究所里，寻找苏妍的人影，根本没留心有人靠近的，等他反应过来，车窗被人敲三声。

‘叩！叩！叩！’

秦屹逆着光站着，陈瑜从车里看不清他的脸，降下车窗，一脸不悦的口气，“什么事？”

对方答非所问。

“住过院没？”

“……”

陈瑜对上秦屹清黑的眼，霎时心里一紧，“你要干嘛？”

秦屹吊儿郎当的笑下，匪气十足，“哥问你住过院没？”

“！”这次陈瑜听清楚了，下意识的往后躲，被秦屹一把揪住脖领子，勒得他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

“你要在这打我？”陈瑜决定赌一下，“这么多人看着，你不怕坐牢？”

秦屹盯盯的看他几秒，继而笑了，给陈瑜笑毛了，佯装镇定的问：“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秦屹缓缓松开手，“这不快过年了嘛，给你送点祝福。”

“……”谁家这么送祝福。

“秦屹，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秦屹将烟直接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一口烟吐他脸上，“跟人我还能说两句，跟畜生的话，真不好意思，不懂兽语。”

陈瑜明知道他骂他，但敢怒不敢言。只能壮着胆子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屹往研究所大门里看眼，苏妍还没出来，他低头，弓着肩膀对他说：“什么意思啊，你以后就知道了。”

陈瑜心里直犯嘀咕，却猜不透秦屹，“我知道你看见我不舒服，”

“没有啊，你算个屁，我看你不舒服。”

陈瑜一噎。又说：“我跟苏妍之前的确有过一段，但你别介意，”

“你算老几，让我介意？”

陈瑜脸都白了，气得想打人，可又不敢，打不过他。

原本的计划是想用前任的身份刺激下秦屹，可没想到两句话都被他给怼回来，弄得他现在心里跟吃了屎一样恶心。

“陈瑜，”秦屹拍拍他车顶，笑呵呵的说句：“车挺好的。”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背影，回味着刚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陈瑜心里不寒而栗，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心里立马压上了一块石头。

秦屹给人的压力感很强，他对你凶的时候并不是吼，而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种气场，就能让你中邪。

苏妍出来时，研究所门口只停着一辆吉普车。

吃过晚饭，秦屹穿上外套要出门。

“你去哪？”苏妍问。

“运输公司的事。”秦屹拿着钥匙往门口走，“个把点就回来。”

“好。”苏妍去门口摘下围巾给他戴上。

秦屹出门，先去一家海参店买了两箱大连海参礼盒，又带了两条芙蓉王，曹强说他爱抽这牌子的，去李肃家时，人果然在。

“你是？”开门的是李肃的老婆，叫于好。

秦屹抱着两箱礼盒，上面放着两条烟，喜笑颜开的喊：“嫂子吧，我李哥在家吧。”

于好听着叫这么甜呼，估计也是熟人，笑着请秦屹进去，“快进来兄弟，”对屋里的人喊：“老李，家里来客人了。”

李肃从客厅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秦屹，愣了下，“你是……”

于好笑容淡下去，看看秦屹又看看屋里的人，秦屹赶紧打破尴尬，“李哥，曹强是我哥们。”

李肃噢一声，脸上露出笑意，“你是他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