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叛大明者,虽远必诛!
孙传庭听到这话,立刻就想起方一藻刚才还威胁说,搞不好会逼反祖家。他心中不由得想着,皇上该不会是未卜先知,就特意派天使过来说这些?有点讽刺的是,皇上那边缉拿叛将,是派吴三桂去的。要是祖家真要叛乱的话,那吴三桂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看向方一藻,冷声喝道:“你不是和祖大寿关系不错么?他外甥所部的人马,大都也是祖家的家丁吧?如此,这些书信,就由你转给他们吧!”
听到这话,方一藻回过神来,似乎还稳了下才说道:“下官身为辽东巡抚,自然要安抚住手下大将,让他们忠君报国,这道理,去哪也讲得明白!”
“那本官又说什么了?不要想多了!”孙传庭一听,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去了之后,就顺便告诉祖大寿,他代管了那么多年的屯田,希望他能自己如数归功,如此,以往的粮食就当军用,否则等本官亲自上门的话,过往粮食也是要算一算的!”
听了这份圣旨之后,他心中更有底气,说话也就没有遮掩,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条件。
方一藻看了下天使,发现天使似乎是在看戏的心态,他便知道,天使肯定是站在孙传庭那边,于是,他也不多说什么,让护卫拿了那些包裹,就告别天使走了。
等他一走,天使才又对孙传庭说道:“皇上另有交代,说建虏已经决定出兵宁远,望总督这边早做准备!”
一听这话,孙传庭吃了一惊:建虏已经决定出兵宁远,这样的消息,皇上都能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想了好一会,就是想不出来,可皇上的预警,他不能不慎重对待。
可是,孙传庭想了半天,却发现,没法有效利用这个消息。因为,他手中就没有强军!如今在这关外,野外打仗的话,明军还真打不过建虏的。
所谓埋伏?那也不可能。建虏的探马都是放出老远,又个个都是打仗老手,对于可能适合埋伏的地方,都是会事先探查。
除非是先藏了强军在锦州,等建虏的兵马深入宁远这边的时候,打败他们监视锦州的军队,再切断他们的退路,不让他们有退回辽东的机会,困死在这个宁锦长廊内。如此,说不定就能打赢建虏。
然而,关宁军中最强的军队,就在祖大寿手中。就目前来说,他绝对不可能拿他的人马去跟建虏耗的。最为关键的是,就算他愿意,就他的人马,也未必打得过建虏。困在宁锦长廊中的建虏,那是会狗急跳墙,战力比起平时会更强几分。
事实上,崇祯皇帝都有想过这个方法。然而,他手中最强军,也只是三大营而已。
要真说野战实力,和满清军队去正面打得话,他还是不看好三大营能赢。一是因为三大营中有不少都是难民中挑出来的新兵,让他们欺负下蒙古鞑子和那些流贼,打打顺风仗还可以,真要打苦战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原因,就算全部都是老兵,他们刚出征回来,不休整就开往辽东,对他们的实力会有影响。原本打建虏军队都可能会吃力,这么一来,就更是不可能赢了。除非三大营经过休整,训练,而后又配备好了军械盔甲,全副武装好了,那才可能有实力去堵满清军队的退路。
这一次机会,虽然不能抓住,不过等以后,崇祯皇帝觉得,还有得是机会,因此,他就压根没想到拿现在的三大营去试试的念头。
等到将来三大营训练得差不多,就可以这么来一下。另外,东江镇如果已经重新建立的话,也可以趁着建虏出兵宁锦的时候,骚扰他们辽东腹地。
再说孙传庭想了半天,没有特别有效的方法来利用这个消息,但不代表,他就不用这个消息了。
于是,他下令宁远团练总兵金国凤和锦州总兵祖大寿换防,由金国凤驻防锦州,祖大寿驻守塔山。
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塔山是锦州的屏障。如果要打下锦州,塔山最好是能拿下,否则就刚好横在建虏的退路,后续如果输送物资,比如火炮火药粮食之类,就很不方便。
就在崇祯十二年初,皇太极领兵攻打锦州策应关内的多尔衮时,就曾攻打过塔山。只是这一仗,打得不理想,反而成全了当时的副总兵金国凤,最终因为守住了塔山而晋升宁远团练总兵。
说起来,这个金国凤也是有能耐的将领,善守。当时只带了三千不到的人,就守住了塔山。当然了,这也和皇太极没有全力攻打塔山有关。
这个在后世的记载上,是说皇太极在撤退之后,沈阳城中的建虏得知“军兵大半见败,大将数人亦为致毙,行街之人,多有惶惶不乐之色,城外远处,则坊曲之间,哭声彻天”,这个就是夸张了。但不管如何,能以不到三千人而守住塔山,也确实是有能耐的。
如今,建虏再次要来攻打宁远,那必定要先打塔山。让祖大寿领兵驻守塔山,亮出了他的旗号,孙传庭怀疑,建虏真会不顾后方而继续往宁远前进?
如果能把建虏拖在塔山那边的话,让宁锦长廊上少一些战火,这也算是好事。
当然了,孙传庭让他们这么换防的目的,也不全是要敲打一下祖大寿。而是金国凤手下三千兵力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虽然后来补到了一万人,可却没有一点战斗力。如果让他继续驻守塔山的话,这么快建虏就又来攻打,恐怕塔山会失守。因此,调金国凤去守锦州,凭着坚城利炮,倒是可以弥补手下新兵的缺陷。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金国凤不是祖大寿的人,他是山西宣府前卫人。在关宁军中扶持祖吴两家之外的军力,也是又必要的。
孙传庭不知道,他这么一换之后,却救了金国凤一命。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再次攻打塔山之时,金国凤手下虽然有一万来人,可面对外面的建虏,竟然都不敢出战。而只守不攻,那城陷也是早晚的事。无奈之下,金国凤就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并手下数十人想攻其不备,破坏建虏攻城意图。却没想到被建虏给围住,最终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并出战手下全都战死了。
几天之后,调动驻防地的军令,先辽东巡抚方一藻到了锦州。
原本祖大寿就已经听到消息,知道蓟辽总督孙传庭要拿他开刀,要他把那些屯田都吐出去,就已经很不高兴,准备给孙传庭一点颜色看看的。
再接到这个调防军令之后,他当即就火了。
虽然祖大寿和金国凤都是总兵,可他祖大寿是好些年前就已经是了,而金国凤却只是新升得总兵。驻守锦州和驻守塔山,都不用说,哪个差事更好,哪个总兵地位更高!
“想让金国凤压我一头,凭什么?”祖大寿恼怒地拍着桌子恨声吼道。
他兄弟祖大乐一听,立刻站起来对他说道:“我都说了,就按以前的来,找个借口闹个兵变出来,看他孙传庭怎么办?”
“对,就算不杀了他,也要好好羞辱他,最好让他无地自容,自己上吊自杀的那种!”祖大寿另外一个兄弟祖大成也跟着愤怒地说道。
“……”
看到自己的兄弟都在嚷嚷,一开始大怒的祖大寿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坐回座位上,皱着眉头说道:“欠饷兵变,这是最容易说得通的。可是,如今朝廷已经补足了之前的欠饷;而且孙传庭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是打着清屯充饷的口号,是要给兵卒找吃的。如此一来,这欠饷兵变的借口就不能用了!”
他根本就不会为此而有良心过不去的事情,只是想着,要是做了,就不能留下破绽。因此,他从这方面就否决了自己兄弟的提议。
想了想,他又摇头说道:“要闹出羞辱总督的兵变,一般事情绝对不行,就算我们想做,那些军卒也不会跟从的。”
要做出这种大事的话,当然不能满世界都告知,而是暗地里鼓动几个人,让他们去出面,鼓动其他人闹兵变才行。可一如祖大寿所说,除非像欠饷一样欠得久了,都饿肚子要活不下去了,那兵变也就顺理成章的。
“那怎么办?要不就威胁他,再逼我们就投奔建虏去了!”祖大乐听得有点烦,一拍桌子,恨声说道。
他这个提议,却没引来其他兄弟的附和。
因此他们没人愿意放弃宁锦这边的势力,却投奔建虏,重新找一个主子。他们想要的,只是独立大明和建虏之间,成为另外一股势力。
这后堂内安静了片刻,而后祖大成开口说道:“就没个办法么?总不能他孙传庭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吧?难道我们还真要去塔山?反正你们谁想去谁去,我是不去!”
“我也不去!”一直不说话的祖大弼,在此时也是开口附和道。
祖大寿看看他们,忽然叹口气说道:“孙传庭是蓟辽总督,我们只是区区武夫而已,正面和他硬碰硬是不行的。如今看来,也只有找中丞大人看看了。最好能让监军,还有朝堂上的诸位大人弹劾孙传庭,把他撤了,哪怕是把他调走,我们也就没事了!”
“大哥,高起潜那没卵的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和以前大不相同,我记得以前他和中丞大人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可是如今,他却巴结那孙传庭,肯定不会上奏弹劾的。”祖大成一脸无奈地说道。
高起潜在勤王亊结束之后,主动上交脏银,得崇祯皇帝赦免,并把他派来山海关监军。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和杨嗣昌以及方一藻勾结在一起,图谋向满清议和。
可是,在这个位面上,他在勤王战事中见识了皇帝的手段,又知道孙传庭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因此,他找死才会为了钱财什么的去为难孙传庭。
如此一来,在祖大寿等人的眼中,高起潜就是巴结孙传庭,是站在孙传庭那边的了。
祖大弼似乎沉稳一点,想了一会后对祖大寿说道:“那大哥,还是看看中丞大人那边怎么样再说吧?要是他不能阻止孙传庭的蛮横,也可以顺便问计于他,毕竟他们文官最喜欢斗来斗去的,知道在朝堂上如何做,能让孙传庭滚蛋!”
“也只有这样了。”祖大寿也是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立刻去联系中丞大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又说道:“可惜外甥不在,要不然他去和中丞大人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他所说得外甥,自然是和方一藻儿子结拜兄弟的吴三桂了。
祖大成沉默了会,忽然跟着叹口气道:“可惜了侄子们都在建虏那边了,要不然,他们随便那一个代表我们去,都会比较合适!”
大凌河之战的时候,祖大寿的几个儿子都跟着祖大寿一起投降了满清。不过随后祖大寿逃了回来,但是,他的几个儿子,就没有回来,为满清立下了不少功劳,包括原本历史上领兵在关内为满清开疆拓土。
祖大寿一听,正想说什么时,忽然就听到有家丁从外面匆匆进来禀告道:“中丞大人来了!”
一听这话,祖大寿等人立刻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觉方一藻突然过来,搞不好就跟他们在商量的事情有关。于是,他们立刻出府迎接。
确实是方一藻到了,原本他还没那么快到的。只是在路上听说孙传庭又有新的军令传给锦州这边,他就有点担心,便立刻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祖大寿便心里一紧,知道肯定有什么要紧事。于是,他们立刻请方一藻后堂说话。
方一藻听得点点头,转头吩咐他的亲卫道:“带上这些包裹!”
祖大寿听到这话,转头看去,就有点纳闷了,不知道方一藻带了几个大包裹过来,还要带去后堂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