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什么想解释的意思，只是觉得反正都是杀光而已。
可这次不一样。
那些人在眼前这人面前说的话他很不悦。
他觉得胸腔中憋了气，他必须站出来把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告诉她。
告诉她不是他做的。
且听到她说“我信你”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也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扯了一下。
“林家之事我后来才知晓。”
“我早就挪了地方。”
“至于婴孩，并不是我抓来的，我只是被引到这里……这些婴孩的确有助于我炼体，我本也打算用了，但却在中途……”
差点走火入魔，伤了内里。
因为他想到了那丝温暖……在伤婴儿的时候会想他们有多疼，会想他们是不是更适合温暖，便直接吐血伤了身。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听着山洞中一声比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啼，大家也都明白，肯定是因为什么事中断了。
杨一齐冷哼一声上前接道：“却在中途听见有人来了，所以便先中止出洞，打算把人杀了再继续回去行凶吗？！”
“只是这次你的算盘打错了。”
“这次我们并没有打算让你活着出去！”
“……什么婴孩不是你所抓，分明都是些狡辩之词。”
“既你知道抓无辜的婴孩不对想要辩解，那便不应该做！”
“你若存了些弃暗投明的心思，那边早早去死，下辈子好好做人……如果你做的那些孽还能让你下辈子继续做人的话。”
季暖闻言，嗤的笑了一下，问出了林稍安曾经问过她的问题。
“弃暗投明……”
“杨少爷，何谓光明？”
“让一个黑暗魔法师投靠光明……啧啧。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还可以。”
“所谓的孽啊，什么是孽？”
杨一齐闻言看过去，轻笑一声：“玉小姐似乎在此方面颇有见解。”
“那我便同你说一说。”
“他夺取别人的魂力归位己用，此不算孽？他怂恿杀害无辜的林家人，此不算孽？他抓走伤害无辜婴儿，此不算孽？”
“就算前两者不能让他如何……可九十余名婴儿，足可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季暖挑眉，“却是也不能这样算。”
“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皆为生命。”
“我们砍伐树木杀鸟捕鱼，此不算孽吗？”
“虎豹食兔伤人，被看作是穷凶极恶，可人吃兔吃鱼却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且兔子被看成可爱无辜，也无非是不伤人较弱小罢了，而它食草吃胡萝卜，不也是在残害生命？”
“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层一层的食物链而已罢了，人类处于其中，自然有所憎恶畏惧有所喜爱。”
“所以也不要标榜什么作孽行善下不下地狱……那些所谓的标杆只不过是人带上自己的情绪看到的善恶而已，是带着主观色彩的，本身就没有什么参考的必要。”
“虎可怜兔子和羊，那不是要饿死。兔子可怜草和胡萝卜，那岂不也要饿死。我们人类可怜鱼肉花草，那估计也活不长，更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而这个本已经归了黑暗的人，他若是懂了光明，那当他在运转自己的功法时定会被反噬身死，可若是废了自己的功法，也定然会被仇家杀死。”
“对于他来说的光明，和你告诉老虎不要杀生是一样的。”
“且，你觉得他做了大恶，可于自然和世界看来，这些事无非和你折了花木无甚差别。”
杨一齐冷笑两声：“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做的都是对的了？”
“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未曾想玉小姐颠倒黑白的本事竟是一流。”
季暖耸肩，漫不经心道：“你也无需讥讽我。”
“我也并不觉得他做得对。”
“因为我做惯了人，到底还是向着这个种族的。”
“人比起其他生命以及俗物来说，还多了颗心，多了思想，所以人会有各种各样的做法看法可以做各种各样的决定。”
“我有心，我不忍看婴儿和弱小死在我身前，我心情好的时候便会相救。”
“可我却不至于在这里大肆宣扬什么弃暗投明。”
“林稍安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恶，他只是一个枉生为人的可怜者罢了。”
“你想杀便只管杀，在这里利用他来衬托自己，实在是让人有些看不过去了呢。”
杨一齐嗤笑。
他沉默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话来反驳玉以歌那些歪理，只是自己气得难受。
直到最后他只能冷哼一声，转头对自己身边的打手道：“既然玉小姐都说了，那就上去杀了他吧！”
“先为易梅姐报仇。”
那些人得了命令，便要冲上去。
然而一直在高层堆儿里站着，同高层们一样没有说话的玉绝这时却站了出来。
“这个人很强，你派出来的那些小虾米可解决不了。”
“不若让本少来吧。”
一边说着，他也给杨一齐说话的机会，同样也没给季暖说话的机会。
随着他指形变换，半空中便又出现了与上次那只相同的大手！
确切的说要更大一些。
巨大的水幕就像是瀑布一样，极其震撼人心。
林稍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但他却并没有什么挣扎的意思，动也不动，任由那支水手抓向他。
大约五米的手盖住他之后，漫漫回缩，再回缩，最后直接变成了一人打小。
可那种威压却不减反增，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开的炸弹。
此刻林稍安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本就清瘦秀气的他现在看上去更加让人心疼了些。
那只透明的手上已经染了不少鲜血，还有很多滴到了地面上。
林稍安从半空中低眸看了眼季暖。
虽然依旧神色很淡，但却柔和了不少。
“我懂你的意思。”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感觉是什么，但，我以后会明白的。”
“一柄剑嗜血无敌气势非凡，即便它的寿命能横贯古今，它也只能是把剑，是一个无思想会被利用的工具。”
“我想，有些东西它就是我生而为人的意义。”
“谢谢你，把我叫醒。”
“谢谢……”
最后两个字已然散在空中，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