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辉煌的傅家大宅,此刻显得有点凋零和冷清,甚至给傅容止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这里跟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前院的花园里竟然长了不少杂草,门口的灯罩上粘着不少蚊子的尸体,藤蔓嚣张的爬到墙上,这可是在以前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薄凉知道他此刻必定心情极为不平静,因为他的掌心都出汗了,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给他力量。
“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薄凉……”
“我们就进去看看,不管怎么说,他都给了你生命,如果你们见了面,你还是不想原谅,我不勉强你,你若要走,我就跟着你。”
薄凉推开原本雄伟的雕花大铁门,因为判断失误,导致大铁门重重的撞到后面的墙上,发出较大的动静。
傅管家原本正在打扫卫生,听见似乎是有人来了,就疑惑的上前。
夫人走了之后,老爷一个人留在这里,遣散了大批的佣人,他还是执意留下,老爷才勉强同意。
之后老爷便不怎么跟外界来往,最多的就是留在家里看书写写字,以前还经常有登门拜访的客人,但都被老爷统统拒之门外,之后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少,傅家也变得越发的冷清起来。
傅管家以为又是想来拜见老爷的人,拒绝的话都已经留在嘴边上,可是当看清楚来人,他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整个人激动不已,“少夫人,少爷——”
薄凉拉着傅容止的手,笑着打招呼,“傅叔。”
“你们…是来看老爷的吗?”
“嗯,爸在吗?”
“在,老爷在楼上书房里,我去告诉老爷你们来了。”傅管家一股脑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迫不及待就要进去,可才走两步就被薄凉叫住了,“傅叔……”
“少夫人。”傅管家脸上都是喜悦之情。
“你看见容止为什么不惊讶?”
从头到尾傅叔表现的只是对他们来的惊喜,却并未因为傅容止的死而复生而受到惊吓。
傅管家看了傅容止一眼,实话实说,“其实我跟老爷早就知道少爷回来了。”
薄凉闻言,心中了然,公公以前经常会偷偷出现在那边偷看布丁和婆婆,想必也早就看见过容止了。
傅管家上楼,因为太过于喜悦,都忘记敲门了,而是直接推开。
傅衍正在用毛笔画画,若是以前,傅衍必定扔下毛笔直接骂人,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讲究了,只道,“什么事?”
“老爷,少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闻言,傅衍握在手中的毛笔一偏,一只好好的白鹤就这毁了,他先是一愣,然后才缓缓抬头看向傅管家,“容止…回来了?”
“对!”傅管家脸上有着笑意,“就在楼下!”
他的手一松,毛笔跌落在画纸上,溅上不少的墨汁。
“老爷,您快下去吧!”
傅衍的手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着,但不想被人看出来,他急忙背在身后,假装老神常在的走出书房。
傅管家跟在身后,还是眼尖的看见即使老爷把手背在身后,还是克制不住在颤抖,忍不住偷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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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楼下客厅里,傅容止和薄凉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缺乏人气,入夜这里只怕会安静的像个鬼屋。
尽管心里汹涌的喜悦以及激动,可傅衍还是慢慢的走下去,步伐不曾快过一丝,可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他的下颚蓦地绷紧,步伐停在那里。
早在两个月以前,他就知道他的儿子回来了。
那天他是想看看布丁长高没有,就躲在花园里,却不想竟会看见死去的儿子牵着布丁的手下车,那个时候,傅衍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他一瞬间热泪盈眶,忍不住就要冲出去。
可是当看见范瑾瑜走出来的时候,他又瞬间停住那激动的步伐。
那个时候,布丁撒娇的叫着奶奶。
范瑾瑜则弯腰询问他在学校的情况。
祖孙三代站在那里显得那么的和谐,若是他突然出现,除了引起厌恶,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
他的出现只会显得多余且碍眼。
所以尽管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喜悦,可他还是压制住了,因为他不想再伤害他们。
薄凉率先看见傅衍,从沙发上站起来,“爸——”
傅衍猛然从回忆当中回神,表情有点暗涩和紧张,不过还是迈步走过去,用故作平静的声音道,“你们来了。”
“爸,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
傅衍在回答薄凉的问题,可是目光总是不住的落在傅容止的身上,见他表情淡漠,似乎并未有开口的意思,傅衍心里有些苦涩和失落。
薄凉自然看见傅衍那渴望的神色,主动将话题往傅容止身上引,“爸,容止平安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傅衍的眼眶微润。
薄凉察觉到容止的身体有些紧绷,知道他并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可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个,我去烧点水泡茶,你们聊!”
薄凉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想要给他们父子单独说话的机会。
“少夫人,我帮你。”傅管家也不是愚蠢的人,也跟着离开。
客厅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傅衍心中有些坎坷,只是可以如此近距离的看见儿子,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他不敢奢求容止和瑾瑜的原谅。
有些伤害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得了的。
傅容止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鬓角已经花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起来,人瘦了,尽管他一再掩饰,甚至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是那些渴望那些紧张其实都全然展露在脸上。
傅衍察觉到儿子在看他,他更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儿子会突然拂袖走人。
就算儿子不原谅他,也请多让他看几眼。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容…容止…”
这个名字明明是他给取的,可现在这么一喊,他竟还有些小心翼翼,似生怕惹恼了他。
来之前,傅容止清楚的知道他恨这个男人,可此刻看见这个男人如此的谨慎和小心,他的心中又万般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