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冬忆秋事(1 / 1)

转眼,秋已尽,一场北风带着冷意,冬便迫不及待的来了。

“喜鹊,药熬好了没有”霜儿跑到后院里的院墙边,向那正摆弄炉子的小宫女问道。

“快好了,快好了,霜儿姐你别催,咳咳”喜鹊一边给炉火打着扇子,一边被烟火熏的直咳嗽。

“这炉子都冒黑烟,火都没旺起来,怎么能熬药,你起来,我来。”霜儿把她拉到一旁。

喜鹊揉了揉被烟熏的难受的眼睛,“这不怪我,霜儿姐,不是我不会生火,只是这外边,风太大了”

霜儿也不与她争,蹲下拨弄那炉膛里的火炭,对着那冒着火星的地方吹气,不一会儿真的燃起了火来。

“主子的病总是时好时坏的,可怎么办太医院那帮子真是庸医。”

“依我看,主子是太记挂王爷了,太医不也说了吗,忧思成疾。”

“忧思成疾什么意思”

“就是心里发愁,一点小病就总也好不了,因为难治的是心病。”

“哦。”喜鹊似懂非懂。

“要说也是,王爷这都走好几个月了,怎么也不传个信回来。”

“王爷出去是办大事,估摸着是不方便传信回来,否则不就透漏行踪了,万一被坏人知道了吗要我说,都怪你,跟主子讲那些宫里的龌龊事,主子不是越发担心了吗”

“我也是怕主子闷得慌,才讲的嘛。”

“好了好了,你看着药,炖好了就端来。我要去膳房看看膳食好了没。”

“膳食不都是金总管看着的吗”

霜儿瞧了瞧四周没人,这才嘻嘻笑了,压低了声道,“金总管去当采花大盗了。”

“啊”喜鹊张大了嘴巴,惊愕的模样。

“别一惊一乍的,听说宫里有处园子里腊梅开了,金总管想去偷折几枝,也给主子房里添点生趣,这一入冬,什么花儿都谢了,真是让人心也凉飕飕的。”

“哦,”喜鹊松了口气,“原来是折花去了啊。”

“是啊,你以为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喜鹊连连摇头。

都怪霜儿那紧张的样子,只是折花而已嘛,说的那么神秘。

不过这花也不是乱折的,确实不宜外传,这刚入冬,估摸着也就腊梅开花了,说不准才开几枝,各宫的主子肯定都要去赏的,你把花折了,树上就不好看了,自然要偷摸的了。

霜儿走了,喜鹊待在炉子旁边看着药罐子,闻着都是那么苦,难为主子还要喝下去。

说起来,鱼蝶儿的病是在秋天里就起了头。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一下,天便逐渐的凉了。

鱼蝶儿白天在外边不小心淋了点雨,暮色降临时便发起了烧,太医们开了方子,熬了药,吃了几日好了一些,可没两天又起了烧。

一直喝着补药,调养着身子,按理说不该这么不济,一场雨就病得这样难好。

自那后,病是一场接着一场。

这下子倒不用装病了,真真的病个没完,太医是每日来报道,宫里边都知道晋王妃病了。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咳嗽,没胃口,没精神,要不了命又让人难受的毛病。

怕熬药把膳房里沾染了药味,到时饭菜熏上了味道,主子会不喜欢,所以连熬药奴才都端了炉子跑到僻静的院子里去熬。

鱼蝶儿浑身没什么劲儿,也没心思出门,喜鹊怕她闷的慌,便讲些宫里近来发生的新鲜事儿给她听。

身在宫闱,外面的事儿不知道,讲的便只能是宫里的事儿,而宫里的事儿又能有些什么,无谓是些勾心斗角败露,争风吃醋吵闹的。

那一日,她兴冲冲的刚一开口,就被凤竹给打断了,“今儿又是哪个妃子给皇上献殷勤了是送汤了还是亲手缝了御寒的冬衣还是哪个不开眼的又招了罚”

谈论这些本是忌讳的,不过关起门来在屋子里,鱼蝶儿倒是没管她们那么多,倒是金松呵斥了她们,“主子宽和,时日久了你们倒胆大包天了,非礼勿言,都忘了吗”

喜鹊低头,“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怕主子闷,这门也出不得,才讲些新鲜事儿解闷的。”

凤竹也知错的低下头。

“算了,在自家屋里说说无妨,但是出去可不能乱说,否则,可没人救得了你们。”鱼蝶儿吓唬道,说是非礼勿言,可是宫里的消息传的那样快,哪个人私底下不说三道四。所以也不想难为她们,但是乱说的毛病可不好,若是被谁抓了短,可就是祸。

“谢主子。”喜鹊眨巴眨巴眼,“不过这次真不是那些事儿,这一回,是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鱼蝶儿皱了眉。

喜鹊看了看金松,金松一瞪眼,“主子问了,还不快说。”

金松没办法不严厉,主子太和善,他若再和气,就镇不住奴才。奴才没个怕的,还不得

闯祸去。所以若是做了错事,他罚起来可是不留情。

所以奴才们反倒是怕他了。

看他允了,喜鹊这才开口,“荣嫔娘娘,你们知道吧”

“你这是说事呢,还是说书呢还会吊胃口,净说些没用的,你就直说,荣嫔娘娘怎么了”金松见她慢条斯理的,不由耐不住性子。

“荣嫔娘娘生了,生了个皇子。”

“那是好事啊,宫里添了小皇子,可是喜事,届时一定会摆宴,可惜啊,”金松看了鱼蝶儿一眼,“可惜咱们主子去不了。”

“我又不是没吃过好的。”鱼蝶儿不在乎道。

“那是,主子吃的,许是旁人都享受不到呢。”这是实话,有银子开路,司膳监有什么好的敢藏着掖着,那规格可是高了去了。

皓月斋的膳房里可是不缺好东西。

他这么说一嘴,无非是想逗趣几句,让主子多说话,这病人多说说话也能调动情绪,才能有精气神。

“但荣嫔娘娘薨了。”

“什么”

喜鹊一句荣嫔娘娘薨了,将金松与鱼蝶儿都震惊到了,屋里的奴才也尽皆一惊。

半晌金松才道,“生孩子历来是场劫难,唉,只能说她福薄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人却去了,缘薄啊。”

鱼蝶儿虽不认得荣嫔,或许以前认得,反正现在她是记不起了,也就权当不认得吧,乍一听说人没了,心中也难免不是滋味。

又听金松这一席话,更觉做女人不容易。

“几时的事了”她开口问道。

“前几日的事情了。”

金松开口道,“这回你倒是嘴严,今儿才说。”

“不是,我也是今儿才听说的。”喜鹊自认不是嘴严的,在外边一听了什么事儿,就迫不及待的回来讲给主子听了。

“那就把嘴缝上,出去可别乱说,皇家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别因此送了自己。”金松好意提醒道。宫中数年的生活,他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荣嫔的事儿怕是不简单。

“总管放心,奴婢在外边一句都没说,就是听别人说的。”

“那就好。”金松点头,“我可都是为你们好。”他虽然严厉,可打心眼里却是希望底下人都好。

“可是奴婢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咱们也要注意点,宫里近日可能不太平了,尽量别让皓月斋的人出去。

“不太平为何”鱼蝶儿不解。

金松也惊诧于喜鹊的话,“莫不是你还听说了什么”

喜鹊点头,“传言说荣嫔恐怕不是自然死的。”

金松明了一般的叹了口气,荣嫔的死可能真的另有蹊跷。

皇子哪那么容易生的。而且荣嫔行事嚣张,无论上下都没什么好人缘。若有人要生事要作怪,连个向着她的都不会有。

倒是鱼蝶儿眉目一凛,“不是自然死,难不成是被人害的”

这太可怕了。

“他们是这样说的,说什么牵涉甚广,弄不好宫里要大变,而且说皇上都已经命量刑司介入调查了。”喜鹊担忧道,“所以奴婢觉得,咱们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千万别被掺合进去。”

“你说的对,这回你这消息传的对。”金松赞许道,“王爷不在,咱们能顾好自己就算是好。”

“这事儿跟咱们又没瓜葛,还需如此戒备吗”鱼蝶儿语气轻柔,不明白怎么金松这么紧张。

“主子,这宫里的事儿太复杂,谁知道那下黑手的会将罪名嫁祸到谁头上去,小心防患才是上策。”金松面色凝重。

有些事不是说你没做过就一定没你的事儿,也不是说做过的人就一定会有事。

“好,那就传下话去,皓月斋的人近来不要出去,图个清静。”反正皓月斋一直规规矩矩的,鱼蝶儿自认跟荣嫔的事儿扯不上关系。

即便再黑暗,也不能指鹿为马吧

王妃身子欠佳,反正不出门也说得过去,奴才们自然在殿里伺候着。也就与外边的风风雨雨隔开了。

菜由司膳监送,药由司药监送,皓月斋的奴才除非必要的事儿就闭门不出了。

就连喜鹊也少有的安静,就呆在皓月斋里,外边儿的消息也就得不到了。

除了太医隔三差五的来给鱼蝶儿瞧瞧病,也没有人来过。可能别人也都自顾不暇了。

金松暗自奇怪,要说这种事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皇上却从没有这般兴师动众。

此案直到两个月后才算有了定局。

宫里的人不约而同的缄默,就连那些多嘴的奴才也都自动闭上了嘴。

金松是从庆俞口中的得知的结果。

竟然是薛宝林买通的药监的奴才换了药材,荣嫔生下皇子后喝的那一碗补汤是能令产后之人血崩而亡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