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座的台阶之下,两侧也依次坐了不少的人,此时都在打量着鱼蝶儿,鱼蝶儿粗略的也扫了几眼,发现其中一束目光与众不同,看到自己先是有些愕然,一瞬间,又像是蕴含了一丝恨意。
鱼蝶儿不由得多看了那目光的主人几眼,是个穿白衣的美貌少女,皮肤白皙,眉目含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鱼蝶儿断定自己不认识她,为何她会有那样的目光看自己呢
没容她多想,主座上的圣主便说话了。
“好,枫儿辛苦。坐下吧,请客人也坐。”一开口中气十足,不怒自威。
原来这阁主姓楚名枫鱼蝶儿心道,这圣主对这楚枫似乎挺亲切的。居然叫他枫儿,太亲昵了吧
“谢圣主。”楚枫谢过,示意鱼蝶儿跟自己走。
鱼蝶儿跟着他刚走到右侧的一张空桌旁,还没落座,就听到那圣主又开口了。
“请客人到近前来坐。”
客人是说自己吗鱼蝶儿顿了步子,虽然此刻就自己一个生人进来,可是她不确定是不是说自己。当一个丫鬟过来引领她往前去,她才确定了是说自己。呵真是讽刺啊。将自己掳来做客恐怕是先礼后兵吧鱼蝶儿自嘲的勾了勾唇。
任凭着被丫鬟引领到了离台阶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
她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楚枫目送着她落了坐,自己才迟疑的坐下。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有不解,有疑惑,还有奇怪。他不知道圣主为何对鱼蝶儿这般客气。以往那些人票虽然一进来也是以礼相待,可是却没有这样的待遇。要知道座位越离圣主近,是证明着受圣主重视程度的。她居然被请去上座怎能不令人惊讶。不过因着面具遮挡,将他的一切表情都隔绝在内了。
见她已落座,圣主便看着她说道,“今有贵客到来,故举宗同庆。”圣主说话的同时用手势示意了一下,与他并排而坐的年轻人便是他口中所说的贵客。“刚好本尊得知姑娘也已被请到了宗内,特命人将姑娘也请来,一同参宴。”他话语缓缓,带着几分和蔼,目光也直视着鱼蝶儿。
因主座在高阶之上,所以鱼蝶儿只能仰首看着这位所谓的圣主,离的近了才发现这圣主长得倒是魁梧俊朗,只是神情有些阴险的感觉。他高坐于台阶之上,俯视众生一般。下边这些人对他只能仰望。
“请贵宗的请字我是领教到了。”鱼蝶儿嘲讽道。
圣主一愣,继而笑道,“底下人鲁莽,想必令姑娘受惊了,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本尊干了这杯,就当赔罪。”他端起酒杯,对着鱼蝶儿道。
“你们将我抓来,不会是为了请客吧所为何事就烦请直说了吧何苦说这些虚的这么累。”鱼蝶儿没好气道。
“哈哈哈”圣主一口饮尽杯中酒,“姑娘性子够直爽,我喜欢。”他放下酒杯,“不过现在正是把酒言欢之时,不便议事,姑娘先用酒菜,事情咱们散席后再说。”说着便转开了目光。
丫鬟将酒杯又给那圣主斟满,他便又端起对着右首坐着的年轻人举杯道,“小主远道而来,我再敬您一杯。”
那年轻人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并没有说话,表情也是淡淡的。似乎对这里的所有事都没兴趣一般。
遭遇冷淡,圣主倒是毫不在意,依然笑道,“小主好酒量,颇具国主的雄风。”
他极力夸赞着那年轻人,似乎鱼蝶儿已不存在。
鱼蝶儿看这形势也知道,这圣主是不会在这里问她什么了。没办法,她也只能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桌上的酒菜。此刻,就算是山珍海味吃起来也是寡然无味。草草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只期望这宴席快点散了。
此时,殿内的歌舞似乎一曲已了,静了下来。这时候,一队卫兵拖了一个人进了大殿。之所以说是拖着,是因为那人不是自己走进来的,而是一边一个卫兵架着胳膊,两条腿也是拖行在地上,就这样被一路拖进了大殿。
那个领头的跟楚枫一样也戴了一个面具。在殿内站定以后,便对着高坐的圣主简单的行了个礼,语气有些急,“圣主,12号顽固不化,还是宁死不招,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作祟,鱼蝶儿的视线一直注意着那个被拖着的人。看到那人的时候,她真的是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
那人耷拉着脑袋,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成了褴褛,看那样子应该是被鞭子抽烂的。因为衣服不但破烂,还已被血浸染成黑红,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衣不蔽体的位置露出的皮肤上是各种伤痕层叠,没有一处完好的。连头发都被血浸染透了,血迹干后,头发便成了一缕缕硬邦邦的披散着,像是一根根硬刺一般。
一路被拖进来,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色。
若不是戴面具的那领头人口口声声说这人恐怕熬不过今晚,这任谁看了,此人都已是一团没有生气的血肉了。只是还维持着人的形状,哪还有活的气息
看得人触目惊心,鱼蝶儿有那么一瞬间是惊惧,这是承受了怎样的刑法将人生生折磨成了这样太残忍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死都不让人痛快的死啊。伤到这种程度还吊着一口气,也是毅力太强横了。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的一口气。惊惧过后便是愤慨,深深的强烈的愤慨。
这什么宗,什么圣主的,太邪了虽然就他们所作所为来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惩恶扬善之宗。可也没想到是这么没人性。现在看来,不但不良善,简直太恶了即便是山匪草寇掳了人,还能拿银子赎回呢。就算是撕票也就是杀头了事,不至于这么折磨人吧因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什么宗还不如山匪。
“你,当真不打算说吗”圣主高高在上,沉声喝道,声如洪钟。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人架着,耷拉着脑袋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身上。
鱼蝶儿觉得这圣主是白问,人都这样了,还能说话这人都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吧。
想不到那人的头竟缓缓的动了动,慢慢的抬起了一点,“你们要的东西是甄某受朋友所托,为之保管,出卖朋友的事甄某绝不会做,有种就杀了我。”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力量与坚定
鱼蝶儿不知道这人是凝聚了怎样的力量,才能说出这几句没有停顿的话来。
此人虽然头抬起了,但是他的眉目被胡乱垂下的一缕缕僵硬的发丝都遮住了。看不清长相,而且透过缝隙,鱼蝶儿还看到了他脸上被烫伤的痕迹。鱼蝶儿惊得唇都不由得抖了抖,因为那头发遮盖下的那张脸着实有点恐怖,就算没有头发遮挡,估计也是烫伤遍布,看不出长相了。
可是即便是受尽酷刑,即将身死,他依然铁骨铮铮,没有一丝犹豫,他是真的勇敢
而且从他所说的那几句简短的话里,鱼蝶儿也听出了大概,应该是这圣主想从此人手中索要什么东西,而那东西是这人一个朋友托他代为保管的。能为他人之物做到如此宁死不屈,确实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这样的人,是值得人敬重钦佩的
那人说完那几句话以后,就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样,头又重重的垂下,又变成了那个软软的,血肉模糊的,似乎没有气息的一团血肉。
“想死”圣主直直的盯着那个已垂下脑袋的人,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
圣主面上的神情飘忽不定。过了一会儿又道,“他想求速死,本尊偏要他活,而且还要让他活的生不如死”他说的很随意,神情也云淡风轻,就像在说这酒很好喝,这道菜味道不错一样。边说还边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嘴里。
但是鱼蝶儿听出他那话是说给那些卫兵听的,别人自然也都知道。因为在中年男人说完这话以后,那领头的便应道,“遵命属下待会就请封老再赐几粒药丸,吊着他的命,一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说完带着卫兵又将那人拖走了。
若不是大殿内的地上还余留的那滩血迹,还有那拖出的长长的血线依然清晰可见,鱼蝶儿真的想告诉自己,刚才的都是幻觉,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是一切就是真的,这就是个魔窟,个个都是魔鬼,在这里没有说不的权利。不但自己做不了自己生存下来的主,就连死去的主也做不了。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他们会一边将人往死里折磨,一边用些什么吊命的药不让你咽气。
方才那人是人票,自己也是人票,难道自己的命运也会是这样吗鱼蝶儿呆滞了一瞬。这样太可怕了。
像那人一样拒死也不妥协,就是他那样的下场。可说了呢说了就能活吗鱼蝶儿可不信这圣主会这么仁慈。或许说了也只是能死个痛快吧
可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秘密,拥有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自认根本没什么值得这群人大张旗鼓要知道的秘密啊若是到时他们问了,自己真的不知道。跟他们说不知道,他们会信吗鬼才会信
本来被莫名其妙抓来,落到了这帮魔鬼一样的人手中,就够惨了。更惨的莫过于想招供却没得招想妥协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绝路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