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近?鱼蝶儿怎会不知道她的暗讽,不就是想说自己到处攀高枝,刚离了储青宫,便与鹤泰有所牵扯了?前世的她被讥讽被嘲弄是家常便饭,那时的她太单纯善良,轻易便被蒙蔽,将鹤璧视为恩人加爱人,为了他自己一切都可以忍让,不然也不至于被欺凌枉害。
否则若论聪明,若论心思,若论算计,只要她想,凭她剔透的心窍,绝不会输给那些人,只是她不屑于争斗,只傻傻的将一腔真情无悔的付给恩人,可是到头来发现恩人才是真正的仇人。天意弄人!
但若不是有此经历,或许她永远看不透,世间的事情很复杂,并非善就有好报,命运靠自己掌握,幸福靠自己争取,而争取的过程就必须有心机手段,你不耍,便有人耍你,你不出击,不抵抗,便会被对方一击毙命!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残酷的往往是真实的,不能接受也得接受。
可受气包一样的她毕竟是前世,今生就算再不济,再想藏拙保身,再不想惹事,却也再不是那个随意任人嘲讽,任人摆布宰割的鱼蝶儿了。
重生以后,她想明白了许多事,突然觉得如果活的太窝囊还真的不如轰轰烈烈的释放自我,不计后果的做内心真正的自己。就算拼了命但也绚烂过,如烟花一样展现过自我,总比忍气吞声,低微卑贱的活得长久要快乐。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今世,自当是要好好的活,报仇是要的,但命也是要惜的,若不然也不用费力气找时机,直接混到飞泉斋,将鹤璧一刀捅死的机会也是有的。但她却是想找一个既能报仇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报了仇之后还能有命与家人开心幸福的过完这一世,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起码有保命的资本,皇上的健康掌握在自己手里,便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所以,为什么不反击呢?自己又没有受虐挨骂的爱好。
于是,她望着面前的柔贵妃,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贵妃娘娘此言差矣,若说走得近,我是皇上的内侍卿,不是应当与皇上走的更近吗?按贵妃娘娘的话,近墨者黑?我是学了皇上?皇上喜怒无波?”
“你……本宫可没这么说!”柔贵妃一惊,这小丫头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确实,皇御女官是皇上的内侍卿,长随身旁之人,虽然这鱼蝶儿现在并未形影不离,但是也日日为皇上送膳,还要为皇上制药医病。近墨者黑!自己这话不是摆明了骂皇上是墨吗?
“你没这么说?可你的话却是这么个意思,我现在便要去给皇上、太后送膳。要不,贵妃娘娘随我一起去,把这话当着皇上的面再讲一遍,让皇上给你做主,说我冤枉你了?哦,对了,方才贵妃娘娘还说什么草鸡披上凤羽?皇上的女官竟然被人辱骂为草鸡,不知道皇上会如何想,是皇上无人可用还是不懂得用人?竟对一个这么低微卑贱的人高看一眼,还封为女官?”鱼蝶儿仿佛自言自语般,语气平淡。
柔贵妃听得却是身子一晃,身旁的嬷嬷忙扶了一把,她盯着鱼蝶儿,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的看着,这个清弱年少的丫头怎会这般不好对付?牙尖嘴利,油盐不进,一点没有寒门平民的畏惧之心,气势反而还凌驾在自己之上。说话柔声细语,却字字诛心要命。
此刻,她看着鱼蝶儿,一身素色衣裙,站在自己面前,面容静谧而恬淡,全身上下并未有华贵的装饰,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明晃、那么刺眼!让她晕眩。
“鱼女官误会了,本宫不过是想说你的气质恬淡,面容有高贵之态。只是一时没留意,措辞上有些不妥。”柔贵妃咬牙切齿道。
“哦?是吗?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原来贵妃娘娘所说的草鸡是好话?是我误会了?”鱼蝶儿一副疑惑的样子。
“是啊,是你多心了,如今你已是皇上的女官,本宫怎么会对你说不好的话呢?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了。”柔贵妃说完便走,一刻都不想多看鱼蝶儿一眼了。这个瘟神,自己没事招她干嘛?
“慢着!”鱼蝶儿一声娇喝!
“嗯?”柔贵妃停下步子,不知道鱼蝶儿喊她要作什么。此时她已经走出去十多步了。
“贵妃娘娘,我还有话没说呢,别急着走啊。”鱼蝶儿淡淡道。
看柔贵妃一副不解的样子,站在那等着自己说,奴才们也都竖着耳朵想听听她要说什么,鱼蝶儿才提高声音道:“柔贵妃,我看你才是草鸡,你娘是草鸡,
你姐姐、妹妹是草鸡。你全家都是草鸡!好在还有个走了狗屎运的你,披上了凤羽。不过也不知你这凤凰毛粘的牢不牢靠,别哪天掉了,你就露出原型了。到时鸡窝里不容你,梧桐树上更没你的一席之地,唉!想想还真是凄凉。”说完,鱼蝶儿心里的气也发泄了,便云淡风轻的站在那望着柔贵妃。
骂人?谁不会!可骂了人还非说是好话,真是可笑,滑稽!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好糊弄?还是觉得自己连句道歉都不配得到?鱼蝶儿心内鄙夷,人争一口气,给你脸不要,也别怪本姑娘嘴狠!
不但柔贵妃惊在当场,在场的奴才们也全都愣了!这皇御女官也太大胆了,在柔贵妃已经被吓住退让要走了,居然这么骂回去了?贵妃总归是贵妃,是皇家人,何况还是太子的母妃,那地位何其尊贵!你再怎么也是个外人,就这么骂了,还骂的这么难听,太不计后果了。
“大胆!你太放肆了!敢辱骂本宫,去,去,给我掌嘴!”柔贵妃反应过来疯狂叫道,她哪被人这么骂过。管你什么皇上面前的红人,眼下非出了这口气不成。
她身后的奴才忌惮于鱼蝶儿的级别,踌躇着没敢上前,都在衡量着,柔贵妃是贵妃当然是不怕,但是万一事发了,拿自己当替罪羊呢?
“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出了事我担着,快去!”柔贵妃喝道。
见贵妃娘娘承诺了,几个奴才便冲着鱼蝶儿这边过来了。
鱼蝶儿身后的秋莺慌忙上前两步,做好了保护鱼蝶儿的准备,虽然明知自己抵挡不了,但是能挡的多少挡多少,怎么的也能护着姑娘一些。牡丹在喜棉宫里看家,宫里总不能不留个忠心的看管打理着,所以便没带她来。带来的人除了秋莺,便是提着食盒子的刚分来的膳房里的人。
新来的,本来跟鱼蝶儿也没什么主仆旧情,虽然觉得这主子看起来是不错,但是还没到能令他们不顾一切冲上前保护的地步,毕竟他们也怕得罪柔贵妃。所以虽然那些人心里也是担心紧张的,却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见柔贵妃的几个奴才来势汹汹,鱼蝶儿心道又来这种戏码,说不过就仗着人多打?她一个闪身躲在鹤泰身后,她笃定鹤泰会帮自己的,就是这么确定!
其实在柔贵妃挑衅的时候,鹤泰就想帮忙,但是见蝶儿能应接的来,便没出声,人心险恶,让她增加些应付的本事也好,而且如果她在柔贵妃这里吃了亏,没处发泄,等会万一再拿自己当出气筒?那多不划算,索性让她发挥够了,自己再收拾下烂摊子也无妨!
直到柔贵妃命人动手,他眼中瞬间凝了寒霜,是她先行挑衅,吵几句就罢了,现在还要打人?太放肆了吧?他还未出手,却见鱼蝶儿主动躲在自己身后,他回头望蝶儿一眼,眼中的寒霜也瞬间变成了宠溺的神情。
回转头时,几个奴才已到近前,他一撩袍子,飞起一脚来个连环踢,几个奴才被踢得滚出去老远,哎呦呦直叫,一时半会起不了身。
“贵妃娘娘,是你自己亲口说你讲的都是好话,既然是好话,那怎么人家对你说,你便要动手?既然是好话,贵妃娘娘应该含笑接受并感谢!”鹤泰眉毛一挑,高声道。
鱼蝶儿在他身后拼命点头,“就是,就是,你说是好话,还说是我误会了,那我只能对你也说上一些好话赔罪了,可是你生什么气啊?”
见晋阳王帮着自己主子,鱼蝶儿身后的奴才们也放下心来。鹤泰现在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今天的事有他作证,主子肯定没事。因为分明是那柔贵妃找茬。但同时也暗暗懊悔,主子有难,自己却无动于衷,这以后也不知道女官大人会不会记上这一笔账。心中都忐忑着。
“晋阳王,你别多管闲事!”柔贵妃恼羞成怒,那话自己是说过,但只是为了争辩撇清,好话赖话谁不知道?鱼蝶儿却装傻来骂自己。
“多管闲事?”鹤泰脚尖一点,蹭的一个飞跃,立刻站在了柔贵妃面前,将柔贵妃吓了一跳,都说这鹤泰在前线杀人如麻,曾一人连斩数名敌将头颅,此时见他一个跃身就到了自己面前,神出鬼没一般,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鹤泰冷冷道:“我只是要告诉你,她的事在我这不是闲事!我都不舍得说她一句,你说骂便骂,说打便打?你动她一下试试?”他阴郁的神情,低沉的声音,眼中如箭的狠戾,令柔贵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