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收拾的很好!每个人都有赏!”方才进院的时候鱼蝶儿就发现了,喜棉宫的院子里新栽了不少绿苗,看起来绿意盎然,长廊里的廊柱与殿内的柱子都刷了新漆,入目处全是焕然一新。
听鱼蝶儿夸赞,几个奴才都是一脸喜悦。小钱子忙辩解道:“奴才们可不是讨赏赐的!”
“知道你们不是为赏,是我的心意,都收了吧。”鱼蝶儿婉言道,牡丹去殿内取了荷包,每人都分发了一个。
“让膳房做点吃的,都一天了,早该饿了,我已经吃过了,不用给我备了,看膳房有什么好的便做了吧。”鱼蝶儿吩咐道。
有什么好的便做了?能进主子的宫苑做伺候的奴才已经是荣幸,意味着不用去挤宫外的大通铺,能住在这宫苑的耳房偏房里,可比宫外的好太多了,而且饭食菜色虽然也是奴才的等级配置,那也比宫外的强上不少,可哪听说过有奴才要用膳房里好的?好的那都是主子们的,奴才哪里能动分毫?
小钱子站着没动,他是鱼蝶儿带过来的人,新来的几个膳房的奴才自然看着点他的眼色,也没敢动。
见他没动,鱼蝶儿似乎明白了,笑了笑:“不碍的,搬进来一天了,算是第一顿饭,吃的好些有什么的,我准了,去吧。”
小钱子与那几个奴才方挪着脚步出去了。
鹤泰只是静看着,心中感叹她就是这样善良,对谁都用真心,只是这宫中不比民间那么纯朴,如果对谁都不防备,只怕将来会吃大亏,但是眼下也不好怎么点拨她,万一把她吓跑了呢?
鱼蝶儿眼梢一瞥留意到鹤泰还在,而且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抿了抿唇,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多谢王爷送我回来,这天眼看着就快黑了,我也不便留王爷了。”
人家都撵了,脸皮再厚也不好硬赖着,鹤泰只有告辞,临走还对牡丹与秋莺交代了一番:“若你家姑娘有什么问题,又生病了什么的,立即来告知本王!”因为他总是放心不下,怕鱼蝶儿什么时候又病发,好生嘱咐了一番才离去。
回到皓月斋,看到崔离在院子里溜达才猛然想起药的事,药的事啊,竟然忘记跟鱼蝶儿说了,都怪这个崔离,下晌溜出去后竟然一直没了踪影,一直没看到他,不然也不至于忘了这事,自己眼里只顾着小蝶,也没留意到他。
“你下午去了哪儿?现在才出现,药的事也忘记跟小蝶说。”鹤泰闷声道。
“你亲亲我我的,我怕被酸倒,便出去溜达了一下。”崔离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但是鹤泰却觉得他的神情间有些躲闪,似乎有什么事没说,不过眼下也没功夫追问他,只想把药送去给鱼蝶儿,他手一伸:“药呢?我现在送去给小蝶,看看她的意思要不要吃。”
他想起崔离说过这药服用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便又问道:“对了,这药副作用是什么?别延缓不了毒发的时间,反而添了其他的问题,那可不行。”
就算有副作用,那也要看是什么,若是副作用太严重,那宁可不吃。
“副作用倒不致命,只是会有些不适吧,不过你确定现在去送?就算你现在送去,你的小蝶也不能立即服用吧,总要考虑一下,所以我觉得你干脆别去送了,明日再送不一样的,而且这天都黑了,你一个男子去了好意思多停留吗?搁下东西就得回,白天去就不同了,就可以多赖一会,甚至赖上一天。”崔离不怕死的说完,瞧了一眼鹤泰,等待他的反击。
却只见鹤泰沉思了一会,点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那就明日再送。”然后径自进了屋子,独留下一脸错愕的崔离。
子时,天一片无边的黑,泼墨一般,一轮月低低的挂在树梢上头,发着迷蒙的淡光,却无法照亮这无边的暗夜。夜深,一切归于宁静,而鹤泰并未安寝,此刻正半躺在书房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忽然耳中觉出窗外有极细微的响动,他淡淡的向黑暗的窗外扫了一眼,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两条黑影从半敞着的窗子飞入,站定后齐声道:“王爷!有何吩咐!”二人皆身形瘦削,穿着黑色夜行衣,目光清俊,透射着一股冰冷!冰冷中有着对鹤泰独有的敬畏与遵从。
“添喜宫,庄太妃!你二人去问她,她下在活玉上的毒有解药没有,若是有
,将她连同解药掳到宫外安置好,本王亲自去取,若是没有,人便也不留了。”鹤泰言语轻轻,悠缓的命令道,他深邃漆黑的眸间却掠过一抹狠戾。
“是!”二人应一声,便好似夜莺一般轻飘无声的从窗子内飘出,足尖轻点,施展着飞檐走壁的绝技,两条身影随着夜风飘荡在殿阁之上,直奔添喜宫而去。
鹤泰从摇椅上起身,素白长袍的身影,透着无法言说的冷意和狂霸。
在不确定鱼蝶儿身份的时候,让崔离传二人进宫来的本意是想让他们去探查一下,看是否有蛛丝马迹证明真的是庄太妃所为,再胁迫她看是否有解药,至于要不要她的命,当时并未多想,但是崔离走后,从鱼蝶儿的梦话里知道了她的身份,确认了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要找的人,那时他便决定不留庄太妃,他也不需要证据,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谁让她不长眼的动自己的女人。
只要有自己在一日,任何人都不许侵犯小蝶一分一毫,不管是谁,动了她,就只有死的下场,很早以前他就清楚的知道,小蝶就是自己的逆鳞,怎能容忍旁人欺凌,就连之前以为只是长相相似,不确定的时候,对她的事自己也做不到不闻不问,总是对她挂着心,当时这感觉让自己心惊,怕是自己变的不专一,现在想来,肯定是心念牵引所致!除了她,自己怎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他静默了一会,打开书房的门,吩咐膳房备了些酒菜,又唤了几个小太监在屋子里伺候着,一个人自斟自饮,如此做也是为了有人见证他这个时辰并无外出,只呆在皓月斋,免得事发以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聪慧如他,怎会不把自己撇清?
庄太妃每晚子时后都要进一碗补汤,多少年的习惯了,今夜如往常一样,到了时辰,送汤的侍婢便如平常一样轻手轻脚进了太妃寝殿,那婢女刚踏进殿门不到片刻,便传来一声尖叫!
“啊!”随着尖叫,手中的汤碗也哗啦一声坠地碎裂,汤泼了一地,然后那侍婢像被鬼撵一样踉跄着奔了出来。站在廊下大喊:“快,快来人啊,有刺客!太妃娘娘被刺杀了!”
尖锐刺耳的叫喊,划破夜空,传出老远,惊得四处亮起了灯,接着是各处惊慌开门的声音,然后不同方向、不同门里、同时奔了人出来。有本宫里的,也有相邻宫苑里的,都涌向了添喜宫。
不远处正在巡逻的侍卫也闻声赶来,但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只有婆娑的风吹着树叶的微响。
皇上正在睡梦中,小太监匆忙来报,他慌忙起身更衣,大内侍卫护着銮驾,赶往添喜宫,路上便令小太监传旨封锁后宫,关闭六道宫门,任何人等没有圣旨不得进出皇宫,以免刺客逃窜出去。
皇后、太后、还有几位离的近的妃嫔也都闻讯赶到了,太妃被刺杀的消息,一时间令所有知道的人都心中惶惶不安,毕竟凶手不知道是谁,没捉到以前,谁也不知道他躲藏在何处,所以这关系着每个人的个人安危。
一众人都到了添喜宫,听那送汤的婢女说了始末,皇上下旨:“传刑部侍郎火速进宫,配合量刑司查明此案,大内侍卫带领禁军全宫细细搜索,捉拿刺客。另外全城戒严,搜查凶手。”传令的下去了。皇上阴沉着脸对身边的裕公公道:“福子,你去慧亲王府走一趟,将此消息告知慧亲王,替朕劝王爷节哀顺变。”裕公公明白兹事体大,小心翼翼的去了。
皇上神色阴郁,这皇宫竟如此不太平,近来屡发行刺事件,上次二皇子封王宴上出现刺客,现在太妃又被莫名刺杀。而且上次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他的脸色哪里好的了呢?
在场的人脸色也都不好,毕竟这屋子里躺着两个死人,空气里,弥漫着的味道,是最可怕的血腥味,令众人一到这里便都瞬间变了脸色。
有那胆子小的,早就噤若寒蝉了,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是守夜婢女的,庄太妃的尸身在床榻之上,为保持现场,奴才们未敢乱动,两具尸体的姿势位置都保持着死时的原样,只待刑官来验。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量刑司掌事的便带着人急急忙忙赶来了,查验一番后禀告道:“皇上,奴才已查验过,婢女是受暗器毒镖而死,应该是远距离射杀,据推测刺客应是先将婢女击杀,待婢女毙命后刺客才进入屋内,到了床榻之上,然后将太妃娘娘杀害。”
“到了床榻之上?”皇上皱眉,“既然婢女是暗器射杀,若是要杀太妃,为何不也使用此法,反而要入屋内还到床榻之上再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