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慧想，点心渣也比窝窝头好吃呀，道：“行啊婶婶，俺要一斤点心渣。”

中年妇女觉得这小丫头太可爱了，也太可怜了，尽量在点心渣中挑出成块的，给秤了一斤。

中年妇女显然卖过多年点心了，用牛皮纸包装得非常好看，方方正正，然后用纸绳捆得牢牢的，上面打了个漂亮的结，便于手提。

常永慧道问道：“婶婶，多少钱啊？”

“三毛钱，比整块的点心便宜一半呢！”

常永慧掏出三毛钱，递过去，然后拎起四四方方的点心，道：“谢谢婶婶！”

“不用谢，下次再来，带票来。”

兄妹俩出了百货公司，给了存车的老爷爷二分钱，然后仍然由常永生推车，向河东方向走，准备回家去。

横穿白镇的大运河上，有两座大桥，南大桥和北大桥，要回家，过北大桥路近。

兄妹俩过了北大桥，沿着越来越窄的柏油路向家的方向走，快出白镇镇区的时候，听到前面闹嚷嚷的，只见围着一大堆人。

常永慧问道：“哥，他们在干啥？”

常永生随口道：“他们在配猪。”

“他们配猪？”常永慧顿时惊愕，“他们会配猪？”

常永生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让妹妹误解了，解释道：“不是他们配猪，是他们牵着自家的母猪到这里配猪。”

配猪，常永生过去见到过，也听爸爸解释过，所以他懂。

其实常永生还是说得不太清楚，木呐啊，不过常永慧已经明白了。

“哥，俺想去看看。”

常永生看过多次配猪，知道怎么个样子，心想妹妹是女的，看那个……

“配猪有啥好看的，你是女的，不能看那个。”

常永慧问道：“哥，女的不让看配猪？这是政府规定吗？”

常永生道：“那倒不是，俺是说，女的看配猪，会不好意思的，戈秀兰看过一次配猪，当时就脸红了，脸蛋红得像大队部里的人红旗。”

常永慧道：“哥，俺没有看过配猪，俺想去看看，俺不会脸红。”

常永生看看妹妹，那样子真的很想去看看，想想妹妹和戈秀兰不一样，妹妹不是一般的人，终于道：“好吧，妹妹，你站远点看，不要太靠前了，要不人家会笑话你的。”

“行，俺站远点看。”

常永生推着小推车到了人堆外围，选了个方便往里看的地方，然后将小推车停稳，道：“妹妹你站到小推车上看，要不你看不到，俺给你扶着小推车，倒不了。”

“好赖！”

常永慧灵巧地站上小推车向里看，只见里面是一个用木桩围起来的圆形圈子，直径大概十来米，一头像小牛一样的黑色彪形大猪，正骑在一头比它小得多的小花母猪上进行剧烈运动。

围栏边上，另外两头彪形大猪，正在趴在那里吃煮黑豆。

靠近围栏的外面，几十个牵着母猪的农村人，有男有女，正在等待配猪。

小花母猪接受完了，这头彪形大猪靠边休息吃黑豆，另一头彪形大猪被赶到围栏里，紧接着一头母猪进入围栏，这是一头白母猪，和刚才那头花母猪不一样，它明显老得多。

“原来是轮流上阵……”

常永慧虽然感到新奇，却不震惊，而震惊的是下面――

“下一个！”

常永慧这才注意到，开配种场的，竟然是个女的！

是一个彪形大女！

身材和大油桶有得一拼，若是换了声音，再剃个板寸，人人都会把她认作彪形大汉。

常永慧看着里面，常永生却是看着妹妹的脸蛋：到底红不红？

“没红！根本就没红！一点都不红！妹妹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而此刻常永慧想到的完全是另一个问题：家里的大母猪打圈子了，要不要拉到这里配种下小猪？

她知道，按照爹娘多年惯例的打算，就是把一头猪养大，然后杀了卖肉，以及自家吃肉。

要是配种下小猪呢，是不是可以卖更多的钱？

这个，她现在还不知道，因为她不知道一头小猪能卖多少钱。

常永慧一纵身从小推车上下来了，看着哥哥问道：“哥，白镇有没有卖小猪的？”

“有啊，就在那边不远，有专门卖小猪的，妹妹，咱家已经有了一头猪了，今年不用买小猪了。”

“不是……俺想知道，一头小猪能卖多少钱。”

过去，常永生跟着爸爸来买过小猪，但是，毕竟是小孩子，不太关心一头小猪值多少钱，所以他现在说不出来。

常永生木呐，却不是笨蛋，从妹妹的表情和话语里，他似乎感觉到，妹妹有自己的打算。

“妹妹，那咱就到卖小猪的地方去问问吧。”

常永生推着小推车，向着卖小猪的地方走，常永慧走在小推车旁边。

到了卖小猪的市场，常永慧只见这里卖小猪的真多，这说明，小猪很值钱，换句话说，卖小猪很有市场。

兄妹俩沿着卖小猪的长条形市场一路问下去，小猪按大小和品种价格不等，最便宜的八块钱，最贵的十三块钱，平均十块多。

常永慧想道，怪不得配猪的人那么多，小猪值钱啊！养母猪下小猪卖钱，看来比养猪卖肉赚钱多。

带着这个想法，常永慧向着卖小猪的叔叔们打听，结果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得到的信息是，一头母猪一年下两窝小猪，常规每窝可下二十来头小猪，一年至少下三十多头小猪，每头小猪平均卖十块钱，就是三百多块钱，而过年时杀猪卖肉，只卖了一百八十块钱。

结论有了，养母猪下小猪卖钱，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再说了，俺是谁，俺是女帝，让母猪多下一倍数量的小猪，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就是每年赚六百块钱了。

俺再让小猪长得比别人的小猪大一点，那就赚得更多了。

常永慧打定主意，打算回家说服爹娘，将母猪拉到白镇来配猪。

常永慧和常永生往回走，走着走着，常永慧脑子一闪，将母猪拉到白镇来配猪，挺麻烦的，而且还要花钱，要是自己买头小公猪回家，养到猪圈里，和大母猪配对，不就省得拉到白镇来配猪的麻烦了吗，还可以省钱。

“哥，咱们买一头小公猪回去吧。”

常永生不明所以：“买一头小公猪？妹妹，咱家不是有大猪了吗？”

常永生小名叫老傻，其实他并不傻，智商不是最高，至少在上等，然而他是一个孩子，九岁的孩子，而且是凡人孩子，怎么可能和女帝相提并论。

这个，女帝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女帝却是一点也不把常永生看低。

“他目前是凡人，而且是只有九岁的小弟弟，他能做到如此优秀，已经相当不错了。”

“俺怎么能过高得要求他？”

“俺永远不能忘记，没有这个小名叫老傻的小弟弟，二丫这副身体可能被野狗吃了，这个缘体，也就没有了，俺还在宇宙里漂荡……”

所以，女帝永远不会因为常永生的思维和能力无法和她相提并论而看低常永生，相反，她要设法让常永生修炼，让他提高，尽管，常永生的修炼根基太低，几乎低到零，但是女帝也要让常永生慢慢地超过凡人。

“哥，咱家的大猪是母的，都打圈子了，俺想买一头小公猪回去，和大母猪配对下小猪。”

常永生这一下子明白了：“妹妹，原来你是让大母猪下小猪啊，这太好了啊！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紧接着，常永生的疑问来了：“妹妹，买一头小公猪回去，能让咱家的大母猪下小猪吗？它行吗？”

常永慧笑了，哥提的这个问题，很实在呢。

“哥，那咱就买大一点的小公猪呗！”

常永生想了想，道：“妹妹说得对，咱买大一点的。”

其实，大的，小的，对于常永慧来说，真的是无所谓，只要是公的就行了，然而她要买大一点的，这样才让哥哥放心，哥哥才相信可以和家里的大母猪配对。

“哥，你来挑选，看看哪只小公猪合适。”

常永生真的沿着卖小猪的长条形市场一路选下去，选来选去，他看中了一头黑色的小公猪，比其他的小公猪大三分之一。

然而接下来问题又来了。

常永生问卖小猪的老农：“老爷爷，你这小猪卖多少钱啊？”

卖小猪的老农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你说多少钱？我的小猪，比别人的大一半，别人的十块钱，我要二十块！”

二十块？

常永生一听就傻眼了：上午卖芦草，总共才卖了四块二毛钱，在百货公司买点心渣花了三毛钱，现在只有三块九了，离二十块差远了。

常永生既失望又生气：“走，妹妹，咱看看别人的小公猪去！”

常永慧没有理会哥哥，瞅着卖小猪的老农道：“你这价格太离谱了，整个市场没有这样的高价！”

卖小猪的老农一听，看看面前的小丫头，啥？一个小不点，还会砍价？

“啥太离谱了，小孩子懂啥，你没有看到，俺的小猪，比别人的大一倍？”

常永慧道：“老爷爷你怎么瞎说呢，你的小猪，和别人的小猪一样大呀！”

紧接着，常永慧的小手向另外摊位的小猪一指，将卖小猪的老农的目光吸引过去：“老爷爷你不信，你拿尺子去量量！”

“量量就量量！”

卖小猪的老农真的想量量，到真量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尺子。

不过，老农非常精明，他麻利地解下裤腰带：“看好了，我先量我的小猪……咦？！”

卖小猪的老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刚才还有二尺多长的小猪，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尺长了？！

常永慧催促道：“老爷爷你量呀，你怎么不量了？”

卖小猪的老农看看旁边摊位上的小猪，哪个都比自己的小猪大，哪里还敢量。

他真的懵逼了，自己的小猪，本来就是比别人的小猪大啊，怎么就一下子变小了？

是不是自己对孩子要二十块钱的谎价太过分的缘故啊，老天爷惩罚自己啊，昨天晚上，自己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坑蒙拐骗被县太爷痛打四十大板……

卖小猪的老农把腰带系回自己的腰上：“好好好，你想要，那就十块钱吧！”

十块钱，常永生心里也打哆嗦：“上午卖芦草，只赚了四块二毛钱，除了花掉的，只剩下三十九了。”

这老农的小猪共有十几头，常永慧开始挑小公猪，她可是最会挑了，哪只精足，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俺要这头小公猪。”

听了小丫头的话，卖小猪的老农笑了：“你要这头啊，好好好！”

常永慧挑的小公猪，竟然是最小的一头！

她才不在乎大小呢，只能精足就行。

俺女帝，不说一夜让它长大，三夜让它长大绝对不夸张。

常永慧掏出上午卖芦草的三块九，接着，又从内衣袋里掏出三块六，这三块六，是过年时得的压岁钱。

“给。”

常永慧将钱递过去，总共是七块五，没有错吧，然而卖小猪的老农接过去数了数：“正好啊，正好十块钱。”

“俺把小猪抱走了呀！”

“好赖！”

常永生和常永慧离开了卖小猪的市场。

卖小猪的老农又数了数手中的钱：“咦？怎么只有七块五？”

他以为是自己掉在地上两块五，然而无论他怎么找，他也找不到了。

出了卖小猪的市场，常永慧对常永生道：“那个卖小猪的今天亏了一把，谁让他要谎价呢！”

常永生刚才根本就没看清楚，不知道妹妹这话的意思。

常永慧心里道：“不过他还是大赚了，他身上有腰疼病，俺给他治好了。”

今天回家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不知道是坏人被常永慧整怕了，还是故意麻痹这兄妹俩，等待时机。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正好该吃中午饭了。

夏翠花一见二丫怀里抱着一头小猪回来，顿时惊讶了：“二丫，你这是……”

“娘，俺想换个养猪法，不要养猪卖肉了，养猪下小猪，能赚更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