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虎牢关。

关城上，穿着普通铠甲，带着范阳帽的李自成，站在关楼前，看着肩扛着长矛，腰挎着战刀的闯军，鱼贯而出。

在豫州南部攻略结束后，李自成和他的百万大军，重新回到豫北，开始豫州北部攻略和开封攻略。

近半年来，闯军虽然在襄城，遭到高欢的阻击，战果被高欢抢劫，但是总体而言，闯军攻破南阳、汝宁两府，还是沉重打击了明朝，瓦解了明朝在豫州南部的统治。

而且，虽说汝宁府的缴获被高欢夺走，但闯军还是保存了攻破南阳，从唐王府得到的缴获。

整个豫南攻略，不算太成功，可也不算失败，闯军向南，打出了巨大的生存空间，有利于闯军进一步发展。

从襄城撤军后，李自成大军过汝州，重新回到洛阳周围，遂即开始新的攻略。

因为高欢占据襄城、郾城，控制了闯军从江南走私物资的商道，李自成遂即发起豫北战役，还有第二次攻略开封之战。

七月中旬，李自成派遣刘芳亮，率领偏师自孟津渡过黄河，再次杀入卫辉、怀庆、彰德三府，意图彻底拿下三地，夺取钱粮物资的同时，打通与山西晋商的联系，以便能够从北面山西晋商手中获得一些物资。

于此同时，李自成亲率数十万大军，出虎牢关，开始二打开封之役。

崇祯十四年，七月底，在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兵遣将之后，李自成亲率刘宗敏、张鼎、谷可成、吴汝义等将，出虎牢，经荥阳，杀入豫东平原。

闯军诈称百万，整个豫东平原，官道上、田埂间，闯军漫野而进，浩浩荡荡。

飞鸟跃过天空，眼睛俯瞰大地，地面上闯军的运动，仿佛进行着一场，规模旁大的迁徙。

河南眼下匪患严重，盗贼、草寇、流贼、官军，互相攻伐，乱成一锅粥。

闯军进入豫东平原，立时大肆宣扬，声言闯王亲提百万之众再取开封，并重申“均田免粮”的口号。

豫东之地的百姓，本来反感李自成，可是汪乔年招来刘部官军，他们的军纪太差，在郑州等地驻扎不到一个月，便把百姓得罪完，使得民心大变。

闯军一来，官军闻风而窜，盗匪、土寇则争先归附，纷纷发动袭击，占据州县以迎闯王。

八月初，活动于商丘一带的小袁营，响应李自成的号召，率领十万余人，破睢县、陈留、杞县，进抵开封城郊，与闯军前锋会师于开封城下，使得朝野大震。

开封城。

察觉到局势不妙的汪乔年，想要从河南脱身，以劳累成疾，吐血晕厥为由，向崇祯皇帝请辞，意图避避风头。

汪乔年从高欢的信中得知，李自成要找他算帐，而他原本以为可以依靠的三镇官军，又似乎不太靠谱。

汪乔年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趋利避害，眼见情况不妙，便想称病回乡，先避一避风头。

如果继任者，击败李自成，那么有他前期打下的基础，等病一好，少不得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

若是继任者失败，那他不在位上，不负主要责任，皇帝也不好怪在他身上，等风头过去，再走走关系，重新为官不是问题。

汪乔年算盘打得叮当响，不过朝廷中侯恂等东林党人，好不容易将他扶上位，怎会让他说不干就不干。

此外，首辅周延儒也不同意。

本来剿寇这个烂摊子，是他的人在主导，情况刚有所好转，东林非要抢过去，现在弄砸了，又想还回来，门都没有。

这时，关外松锦大战，已经进入决战的关键时刻，崇祯皇帝也不想允许汪乔年这个时候影响朝局，于是下旨挽留，派了个御医了事。

这让汪乔年全身而退的美梦落空，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

开封城上，一身绯色官袍，腰里扎着玉带，头带乌沙的汪乔年立在城头之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城外的军营。

一旁高名衡同样神情严峻，懊恼的重重一拳砸在墙垛上。

汪乔年知道自己玩砸了，现在要守住开封，必须要得到高名衡的支持。

汪乔年眼角余光，瞟了高名衡一眼，见高名衡一脸愤怒，厚着脸皮道：“平仲兄！闯军围城，你有什么想法？”

高名衡斜眼看着他，“本官有什么想法重要吗？”

汪乔年陪笑道：“平仲兄乃河南巡抚，意见肯定重要！还请平仲兄，尽管直言！本督最善于纳谏了！”

“本官岂敢指导汪督宪做事，可不敢妨碍督宪指挥剿寇！”高名衡依旧神情冰冷，说出汪乔年之前的话语。

汪乔年脸色涨红，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堂堂总督，已经放低姿态，可是高名衡却不依不饶，令他脸色阴沉，心中恼怒。

这时，汪乔年正想发火，城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大喊，“汪乔年，赶紧出来受死！”

“汪乔年，滚出来！”

汪乔年闻声身子一颤，城下一群闯军，正指着城头大骂，让他怒火顿消，内心羞耻的陪笑道：“呵呵～平仲兄说笑了。本督对于你的能力，一向十分认可。当初闯贼进犯开封，被你击退，本督想来，这次你一定有东西可以教我！”

高名衡有些烦了，“本官确实有东西可以教你！当初闯贼进犯襄城，本官建议你趁着闯贼被高欢牵制，发兵夺回洛阳。可是督宪非但不听，还派兵偷袭高欢。如今局面，你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开封的士绅百姓，都被你连累祸害。”

汪乔年颜面尽失，事到如今，只能不顾面子，厚颜道：“高抚军，之前确实都是本督的过错，可是开封百姓是无辜的，你做为河南巡抚，不能看着开封被闯贼攻破啊！”

高名衡心中的火气，却还没有全消，不过开封他确实不能不管。

“汪督宪这是在求本官吗？”高名衡盯着汪乔年，一字一句道：“汪督宪难道不知道求人该怎么说吗？就是小孩也知道，我～求～你～了！”

“我求你了！”汪乔年脸颊鼓动，内心屈辱，低头道：“还请你给高欢去封信，拜托他出兵为开封解围。本督今天求你了！”

高名衡闻语，舒爽的呼出一口气，“信本官可以写，但是高欢会不会出兵，本督不敢保证。”

……

新郑县，军政府衙门。

高欢手里拿着，高名衡的信，看了一眼，揉吧揉吧，丢进纸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