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单行线很窄，无法容纳两辆车同时通过。

杨林却是连刹车都没踩，保持着高速就径直朝捷达车冲了过去。

让不让？不让大家一起死！

捷达车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他本想停住车，但眼看对面的宝马车没有刹车的意思，赶忙向右侧猛打方向，捷达车冲上了人行道。

“妈的，真是疯子，不要命了？”中年大叔停住车怒骂道，宝马车却早已呼啸而过，宝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鸣着警笛的警车。

叶幽宁松了口气，杨林已经驾车拐上了市医院所在的道路。背后的警笛声和超快的车速，使路上的车辆纷纷避让这个疯狂的驾驶者，让杨林省了不少时间。市医院的急诊楼正面是楼梯，两侧是斜坡，可供车辆驶上，宝马车几乎是飞上斜坡，车头一转，玻璃门哗然破碎，车子已经撞入了大厅，杨林这才刹住车子，在众多医护人员和病人的震惊目光中，打开车门大喊道：“有伤员需要抢救！”

*

手术室门前，杨林焦虑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担忧地向那紧闭的门看上一眼。刚才冲动之下直接驱车撞入大厅，引出了不少麻烦，尾随而来的交警要追究杨林的超速行驶的违章行为，医院也要求他赔偿损失，但与这些相比，陆森的安危才是他最关心的。

“放心吧，他会没事的。”叶幽宁安慰道，嘴上虽这样说，但她也对陆森能否活下来没有丝毫把握。

“他必须没事！”杨林的声音中蕴含着少见的坚决。

手术室的门打开，陆森被推了出来。杨林急忙冲上前，看了一眼陆森，拦住医生问道：“手术成功了吗？”

医生淡淡地回答：“暂时脱离危险了。”

杨林这才松了一口气，右臂上的疼痛仿佛突然变得让人无法忍受，杨林哀嚎了一声，咧着嘴叫道：“大夫，我也需要治疗……”

*

整个世界一片惨白，浓如牛奶般的雾气厚重而压抑，让人无法呼吸。陆森感觉自己时而飘浮，时而坠落，腹部的疼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我死了吗？这就是死亡世界？”陆森疲倦地想，一股睡意袭来，让他想就此长眠不醒。

恍惚中，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正是陆森那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废物，死了最好，省的我烦心。”

一只手突然从浓雾中伸出，将下坠的陆森拉住，杨林的面孔隐约浮现。

“林子，我想睡，别来打扰我……”

杨林鄙夷地斥道：“小森，你在逃避什么？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了？你什么都没完成！是男人就给我回来继续战斗！”

“战斗？我很累……”

“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拿到全市冠军、全国冠军的，难道你只说不做？你说过要跟我一起打进nba的，还没有实现，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你花费那么多心血磨练球技，就这样付诸东流你甘心吗？”

陆森的心神猛然一颤，低语道：“我不甘心……”

浓雾悄然散去，白茫茫的世界暗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陆森终于积蓄起了一丝力量，努力睁开双眼。

室内的灯光让陆森觉得有些刺眼，白色的天花板首先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病房里特有的药味，口干舌燥的感觉涌起，陆森张开干裂的嘴唇，呻吟道：“好渴……”

“你醒了？”杨林的声音有些惊喜。

陆森眼中的画面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这似乎是一间单人病房，坐在床边的杨林眼圈发黑头发凌乱，但眼中关切的神色显露无遗。

“我还活着？”陆森话刚出口自己便笑了起来。

“算你小子命大，医生说差点就抢救不回来了。”杨林拿着一支酒精棉棒，在陆森嘴唇上轻轻涂着：“现在你还不能喝水，先忍一会儿吧。”

陆森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清凉，干渴感被冲淡了些许，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不怪我了？”

杨林闻言敛起了笑容，板着脸说道：“我坚决不能认同你的做法。”

陆森神色黯然，无意争辩。

“既然已经这样了，再计较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不再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赢球。”杨林皱眉道。

“好，我保证！”陆森喜出望外，立即应道。

杨林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凝重地问道：“你得罪了什么厉害角色吗？那个捅你的人身手很好的样子。”

陆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我根本都没见过。”

杨林困惑地盯着陆森，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只好将疑团压下，起身道：“我去叫护士来。”

“林子！”

听到陆森的呼唤，杨林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谢谢你！”陆森感觉泪水充满了眼眶，他努力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杨林摊了摊手，离开了病房，他的声音却让陆森的泪水流了下来：“什么话，我能对兄弟见死不救吗？”

我能猜到来杀我的是什么人，但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可没有好处。陆森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

病房的门被推开，几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陆森警觉地睁开眼，发现来人是黑色闪电的那两位黑道枭首，这才松了一口气。

“袭击你的是金鹰帮的人。”雷同一身黑色风衣，戴着墨镜，表情有些严肃。

“抓到他了？”陆森问。

“没有。”肖震简短如常地回答。

“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盯上你的，以后我们会增加暗中保护你的人手。”雷同对身后的两人摆了摆手，那两名看起来很精干的手下会意地退出了病房。

“金鹰帮也许察觉到我们要对他们下手了，‘变天’计划有进展了吗？”陆森问。

“当初觉得你这个计划真是有点异想天开，组织群众上访和网络炒作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怎么可能有效果，凭我们的资源去影响市委领导班子的调整也很难。不过该说是你未卜先知呢，还是我们运气太好了……”雷同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据说省里也对平川市的工作不太满意，恰好借我们制造的事件，将平川市的市委书记常德强调到省组织部了。”

“是徐曜达么？”陆森问道。变天计划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搞垮金鹰帮，从而让黑色闪电把势力范围扩张到平川市。金鹰帮与平川市现任领导关系匪浅，所以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设法更换平川市的市委络上发贴炒作，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计划的关键部分，还是要通过上层的活动，将平川市现任的市委书记常德强调离，陆森当时提出了两种方案，一是整垮常德强，一是争取让常德强被平调甚至是提拔。而陆森属意的新任人选，是作风正派，疾恶如仇，有红色铁腕之称的巨涧市市长徐曜达。

“不是。”肖震看到陆森无奈的脸色，又补充道：“是于荣传。”

雷同哈哈一笑，解释道：“这个于荣传，是个少壮派，也是一腔热血、立功心切，我们跟他搭上线的时候，他听说我们能协助他上任后铲除金鹰帮，高兴得不得了，对我们的协助条件也是一口答应。”

陆森知道，所谓的协助条件，当然就是对黑色闪电进入平川市采取不管不问的政策。对于荣传来说，铲除金鹰帮是显著的政绩，而有没有新的黑道势力发展起来，就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了，说不定等黑色闪电在平川市坐大的时候，他早就升迁走人了。

“这么说，于荣传是比徐曜达更合适的人选。很好，只要计划完成，金鹰帮就永无翻身之日了。”陆森笑道。

雷同突然冷笑了一声，面露凶色道：“你小子以后给我注意点，别太张扬了，这次金鹰帮的事就是个教训，以后要是你还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换个人来坐你的位置。”

雷同这家伙，不会是认为我借黑色闪电的人手废掉胡强和冯一冰，才被金鹰帮盯上的吧？陆森心中不以为然地想着，嘴上却应道：“雷大哥说得是，我最近有些冲动了。”

雷同这才满意的点头，与肖震一起离开了病房。

陆森刚松了一口气，杨林便推门进来，脸色阴沉地问道：“小森，刚才那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