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森皱了皱眉头，思索着对策，可是直到他运球走到前场，仍然毫无头绪，钟玮的存在掐死了大部分战术施行的可能，剩下的几种可以避免内线进攻的战术风险极大，陆森不愿拿这场重要的比赛来作赌注。

“你除了用胳膊肘顶人这种小动作，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在我这里沾到便宜。这就是我们实力上的巨大差距。”面对防守自己的琼斯，陆森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你只会耍嘴上功夫吗？”琼斯冷哼了一声。

“不论是嘴上还是手上，我都比你强。现在猜猜我会从哪边突破？左边吗？我告诉你是右边。”陆森说着便是连续的两次背后运球，从左侧突破，他的话似乎干扰了琼斯的判断，使琼斯愣了半秒。

替补席上，杨林紧张地坐直了身子。钟玮已经调整位置准备封盖这一球，而陆森仍然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运球前进。杨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他对陆森的了解，知道接下来的任何一瞬间，陆森都有可能选择直接抛投，他能越过钟玮的五指山吗？

钟玮全神贯注地盯着陆森的双眼，他知道，无论是突破还是传球，抑或投篮，篮球选手会想出各种办法掩饰自己的直实意图，但眼睛，往往是不会说谎的。

陆森的双眼盯着篮圈，深邃的目光中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仿佛为了这一球，为了胜利，不惜牺牲一切。这种坚定凝聚出锐利的杀气，沉稳如钟玮一时间也感到有些畏缩。

球毫无预兆地被抛向了空中，钟玮没有感到惊讶，显然对陆森的抛投早有准备，他五指箕张，长臂向球伸了过去。旋转的球像一枚飞向天空的烟花，不断向上升腾，从钟玮的手指上方五厘米的位置飞过。杨林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上。

“好高的弧线！”钟玮的脸上，诧异之情溢于言表，他本以为至少有九成把握盖掉这一球，没想到陆森的高弧线抛投如此棘手。

陆森的进球没能改善一年级队的困境，三年级队很快就凭借钟玮的内线强打还以颜色。作为组织后卫，陆森仍然希望能凭借传球带动起全队的进攻，然而钟玮对吴展彪的那次盖帽像一条粗实的锁链锁在一年级队队员们的心头，接下来的进攻中，有两次无人盯防的机会竟然都没人敢出手，三年级队趁机将分差扩大到了8分。

陆森果断向杨林打出了暂停的手势，杨林会意，向裁判请求了暂停。

*

“接下来的比赛，由我来完成全部进攻。”待众人围拢之后，陆森沉声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你想一挑五么？只靠你一个人，累死也赢不了的。篮球，是五个人的。”杨林驳斥道。

“那么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赢下这场比赛？”陆森直视着杨林问道。

“让我上场吧，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多少也能有些帮助的。”

“就算裁判允许你上，我也不会允许的。”陆森直截了当地否决。“接下来按我说的战术来打，大家只管执行战术和加强防守，别的不要多想。”

“这个战术……太夸张了吧？”周羽龙听完之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确定这个战术会有用？”吴展彪满脸不信的神色。

“你们只管执行，不要问那么多。”陆森摆摆手，示意大家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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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队的强势表现让三年级的观众兴奋不已，解说席上，同是三年级的李辉也在大肆渲染三年级队的强大，一些气愤的一年级学生则是朝李辉扔矿泉水瓶表达他们的不满，没想到李辉似乎早有准备，从容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把雨伞，撑开举在头顶，挡住了矿泉水瓶的轰炸，继续吹捧三年级队。一旁的段老师就遭了殃，被不少扔偏的瓶子误伤，回头看时却又找不到是谁扔的。

“段老师，您能否预测一下这场比赛三年级会赢多少分？”李辉问了一个有意偏袒三年级队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段老师如果回答赢多少分，无疑会把一年级观众的仇恨引到自己身上。段老师看破了这一点，所以只是微笑着摇头，模棱两可地说：“篮球是圆的，赛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还是静观比赛如何发展吧。看，一年级队改变战术了。”

李辉见段老师不上当，只好继续解说比赛：“现在一年级队由陆森组织进攻，琼斯在防守，琼斯的防守十分到位，像一把铁钳一样死死钳住了陆森。陆森沿着三分线游走，吴展彪从内线跑出来给陆森做掩护了！琼斯非常机警，灵活地绕过了吴展彪的阻拦！啊，真可惜，琼斯撞在了郭海川的身上，陆森趁机三分出手，球进了。”

段老师“咦”了一声，惊道：“一年级现在的进攻战术很怪异，四名队员全部提到高位做掩护，形成了四堵人墙，唯一的目的就是给陆森制造投三分的机会。篮球战术中，用两名进攻队员掩护持球队员的双挡战术还算常见，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四挡战术。”

李辉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但回想起刚才一年级队员们的跑位，确实如段老师所说，全部队员都提到三分线上来掩护一个人投三分，这是何等疯狂的战术！

三年级队的反攻忙中出错，金智秀将球传给钟玮时被吴展彪断下，一年级队仍然采用上一次的战术，陆森再次三分命中，将分差缩小到了两分。三年级队见势不妙，请求了暂停。

“小森，这两个球投得漂亮！就这样打下去，冠军就是我们的了。”杨林兴奋地挥舞着左拳，不小心扯动了吊着的右臂，疼得他咧了咧嘴。

陆森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像是码头上堆积的煤堆一样凝重。

“这样打下去我们赢不了。”陆森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命中率可以保持在百分之六十到七十，但因为钟玮的存在，对方的进攻成功率更高，而且他们这次暂停之后就会调整防守策略，让我们的战术失去作用。”

“那么我们就应该趁这次暂停的时间再制订新的进攻战术了，要让他们的应对永远跟不上我们的变化。”杨林提议道。

“不，我们没有多少战术能再起到这种效果了。他们接下来会对我采取包夹防守，所以即使有你们的掩护，我也很难再找到安全出手投三分的机会。你们在掩护之后要马上向内线拆，注意接球，拿到之后要果断进攻，不能再犹豫了，被盖帽没什么大不了，从结果上来看，跟你投篮不进是一样的。你们既然都不怎么在意投篮不进，为什么那么在意被人盖帽呢？”

“你是在给我们洗脑么……”周羽龙叹气道，“我发现你有做传销的天赋。”

“我现在觉得我被盖帽挺光荣的。”吴展彪打趣道。

“还好我到现在为止一个球也没投，不然投不进多可怕。”郭海川拍拍胸口说。

*

“一年级队采用了这种奇怪的战术，连续追分，迫使三年级队叫了暂停！段老师，依您的看法，三年级队应该用什么方法化解呢？”李辉呲着两颗黄灿灿的大门牙，问道。

“这个很容易，只需要让两名队员持续对陆森实行包夹防守，就可以让他找不到投三分的机会，同时让钟玮坐镇内线，防止突破或者空切，一年级队的这个战术就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钟玮果然如段老师所言，布置了包夹陆森的战术，而陆森也没有放过用垃圾话同时攻击两个人的机会，前来协防的是金智秀，为了照顾这个可能听不懂英语的家伙，陆森开始用汉语挑衅他，时不时还挑拨一下他跟队友的关系。

金智秀可没有琼斯那样丰富的应对垃圾话的经验，几句之后便被激怒，誓要在陆森身上找回面子，陆森则趁机将球传给了无人盯防的郭海川，哪知郭海川却如同暂停时戏言的那样，投篮不中，三年级队反击得手，将比分重新拉开。

到中场休息时，分差在反复拉锯后又回到了8分。陆森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这段时间他在进攻端要面对琼斯和金智秀的严防死守，在防守端又要轮流应对琼斯令人头疼的小动作和金智秀的强突猛打，体力消耗非常大。杨林担忧地望着比分板，8分的分差已经如天堑一般难以逾越。三年级的休息区欢声不断，队员们在轻松地讨论着夺冠后的庆祝方式，仿佛冠军已经被收入囊中。再回头看看疲惫的陆森，士气低落的其他队友，杨林感到原本唾手可得的全校冠军已经离自己远去。下半场，随着陆森的体力下降，这场比赛的结果一定是惨败吧？杨林想做些什么，可是吊在脖子上的右臂却提醒着，你只不过是个看客。

“小森，全校冠军……还有希望吗？”杨林低声问。

陆森沉默了片刻，简单却坚定地回答道：“你等着捧奖杯吧。”

*

“分差如果拉大到10分，很容易造成落后一方的心理崩溃，从而使分差进一步扩大，目前三年级队领先8分，所以他们的这次进攻非常关键。琼斯在带球组织进攻，防守他的是陆森。”李辉解说道。

琼斯决定把球交给钟玮来完成进攻，但陆森在耳边絮叨不停的垃圾话让他心烦气躁，于是他又祭出拿手的小动作，作势要从一侧强行突破，在两人接触的时候用胳膊肘隐蔽地击打陆森的腹部，这一招数上半场使用时屡试不爽，陆森往往只能忍痛退开，但这次陆森的表现却让他愣住了。只听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传来，陆森捂着肚子摔倒在地板上，连续翻滚了几次，双眼紧闭，表情扭曲，痛苦地痉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