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鬼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鳍灵的脑袋。
场面并不尴尬,因为两人本质都是幽魂,能够相互碰触得到。
舰鬼扫视左右,开口道:“说起来,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错……”
接着,他竟主动承认是他错了,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肩头。
小王子、哭风连忙表态。一个为舰鬼开脱,另一个则说自己也有错。
苍须的影响力已经压过了鳍灵,但和舰鬼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舰鬼一发力,苍须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一碰即碎。
不过,这也在苍须的意料之中,事实上,他也没有打算忤逆舰鬼。
“舰鬼大人,我对您深深感激和敬佩,也为你感到深深的不值。”
“你是如此的天才,黄金级的血脉,亡灵正统的嫡系传承之人,前景如此广阔,现在却是陷入到如此险境,这都是大吉部族的错啊!”苍须继续劝说。
舰鬼暗怒。
他彻底知道了苍须是个难缠的人,也有强烈的报复心。苍须如此恭维自己,无非是要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但偏偏,舰鬼现在无法惩戒苍须。
虽然他在苍须身上布置了暗门,一念之下,就可杀死苍须。但现在这种情况,要取苍须性命,就太过了。
舰鬼也暗叹。
他理解苍须,换做他被算计,也会报仇。对鳍灵的敲诈勒索,情有可原。
老实说,舰鬼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如果苍须不这么发作,他反而更担心苍须的城府。
所以,鳍灵向他哭诉和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舰鬼心底反而松了口气。
至于大吉部族,舰鬼对它当然没有感情。
更多的,舰鬼只是将其当做牵制鳍灵的手段。
某种程度上,舰鬼、海蛇女没什么两样。
苍须也是这样,都是利用大吉部族来对付鳍灵。
效果极其良好!
谁让鳍灵有如此明显的缺点,并且还暴露出来呢。
苍须抓住这个弱点,稍微一用力,就狠狠打疼了鳍灵,逼得她按照自己的设想行事。
苍须最后总结:“当我认清了这个现实之后,我就决定要把他们送入海洋母巢。我不想以后这样的事情重复发生,要怪的话,你们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小王子不禁仰望苍须。
就连哭风暗地里也佩服苍须的果敢。
“我呸,你分明是敲诈勒索我不成,拿大吉部族要挟我,好让我更多地割肉割血给你……”鳍灵再一次忍不住出声。
苍须打断她,冷哼道:“我向你索赔,是因为你此前针对我,害我成了第一个参加了传送血祭。我运气好,得主垂怜,捡回一条命,传送回来了。对你这个凶手索赔,而不是动手,我已经是很克制了。”
“我向你索赔,是诚心实意的!”
“要不然,索赔的时候,我直接那大吉部族,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你,不是更方便快捷么?何必现在闹到这一步?”
“在我传送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铲除大吉部族!”
“你就算恨我,也无所谓。我会帮你解决掉这个弱点的。”
“你敢,你敢这么做,就是要与我为敌,不死不休!
”鳍灵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苍须面无表情。
小王子想要劝,但张了张口,还是决定算了。事实上,他也看鳍灵、大吉部族都不爽,苍须的很多话都说到小王子心里去了。
事实上,之前的时候,小王子就反对营救鳍灵的。
小孩子的爱憎就是如此分明!
哭风微微皱眉,目视舰鬼。
只有舰鬼能够解决眼前的矛盾,他也始终相信舰鬼能够处理这种麻烦。
但当舰鬼正要开口的时候,笑声忽然传出,旋即在窝棚中显现出一个人影。
众人吃惊不已。
但难道人影面容之后,他们又不那么吃惊了。
来者正是粥章。
这位圣域级的魅蓝主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偷听偷看了。
“有意思,真的挺有意思的。”粥章露出满足的微笑。
她目光扫视全场,尽显猫戏老鼠的强者姿态。
鳍灵反应过来,跪地向粥章哀求,希望她放过大吉部族一马。
粥章微笑,俯视鳍灵,态度温和地说出让鳍灵绝望的话:“须痂的建议,我认真地思考过。的确是这样的,大吉部族和亡灵法师关系密切,成分复杂,存在伪造信仰,利用魅蓝教派对付强敌的可能。”
“他们号称部族中大多数人都是魅蓝信徒,检验一下,没有坏处。”
鳍灵忙道:“粥章大人,他们可都是鱼人啊,和您一样是海洋生命。”
“那又如何?”粥章面色变得澹漠,“不是所有的鱼人,都是吾主的信徒。对吗?如果我的格局仍旧在种族之中,那这里的教徒应该都是章鱼人才对。”
粥章的回答让鳍灵如坠冰窟。
粥章继续玩弄鳍灵道:“你想要大吉部族存续下来,不如你替他们去参加传送血祭?说起来,他们遭受怀疑,不正是因为你吗?”
“你要是不被海蛇女觊觎,大吉部族也不会因此遭难,更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吗?”
鳍灵遭受剧烈打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粥章又施施然地道:“”
“你的确应该尽快参加传送血祭。”
“你和须痂都是亡灵法师,但须痂已经是吾主的信徒了,获得了神赐。你却还不是,你认为我比较相信谁呢?”
鳍灵面色剧变,说不出话来。
涉及到自己的生存,鳍灵一点都不想冒险。伪造记忆计划给了她新的希望,而在此之前,她对自己改信毫无把握。
守护大吉部族是鳍灵成为幽灵的执念。
而如果连自己都生存不下去,还谈什么执念呢?
舰鬼等人不语。
场中陷入沉默的时候,粥章又看向了苍须,她的脸上再度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须痂,你也被举报了。”
“很多教友认为,你这一次假公济私,试图借助吾主的神威,来帮助你自己铲除仇敌。”
苍须慌忙解释。
粥章耐心听完,神情更加戏谑:“你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现在,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人怀疑你。他们说,你就算是获得神赐,也可能是在临死的巨大压力,产生的临时性的突变。一回到安全的环境,你的信仰下跌了。”
“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信仰由心,是会变化的。最关键的是,它没有办法准确测量。”
“粥章大人,请您听我解释……”苍须语气、神情都很慌乱。
圣域级章鱼人却抬起一个触脚,打断了苍须的话:“所以,下一次血迹传送,你就和大吉部族一同参加吧。”
苍须瞬间“神色剧变”。
亡灵法师们呆呆地看着,都流露出震惊之色。
鳍灵震惊之余,想要开口讽刺苍须,但又想到大吉部族,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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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鬼心中冰冷,神情难看。
粥章朗笑一声:“当然,除了须痂之外,你们要再选出一个人。放心,时间来得及,慢慢选吧。”
说完这话,她成功地看到舰鬼等人变差的脸色,笑着徐徐消失。
玩弄这些俘虏,带给她许多乐趣,这是她主持祭司的过程中,屈指可数的消遣活动了。
这是强者世界,强者主导一切,玩弄弱者,可谓司空见惯。
怀着糟糕的心情,舰鬼警告苍须、鳍灵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出来,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鳍灵当然听从舰鬼的话。
舰鬼又特意暗中交代苍须:“这一次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就算你改信成功,你也不会得到粥章的信任。她能让你进入第一次、第二次,就能让你再进去。”
苍须一脸沉重之色,严重表示同意。
亡灵集会散去,小王子小心翼翼地安慰苍须。
哭风则道:“看来我们这一次,势必要同行了。一起努力吧!”
苍须回到自己的窝棚,这才放松下来,心中暗喜:“我的目的达成了!”
第二次该如何进入海洋母巢,一直都是个问题。
因为很少有信徒会再次进入海洋母巢。一方面,大多数的信徒都不想再冒生命风险。另一方面,就算有狂信徒,粥章也不给机会。
原因很简单,名额有限。
站在粥章大主教的角度,她需要利用这次机会,来为魅蓝神发展信徒,为信徒中的中坚人员加强信仰和个人实力,帮助魅蓝教派提高底蕴。
让一个狂信徒频繁进出,性价比不高。除非特殊情况,比如这位狂信徒本身资质很好,天赋绝佳。
苍须一直和鱼人少年保持着联络,最近一次沟通,他惊喜得知:鱼人少年已经能够施展亡灵血脉侦测术了。
既然如此,苍须就得尽快回去。
这个问题难不倒苍须。
思量一阵后,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成功了。
借助他和鳍灵的矛盾,借助粥章等人不信任亡灵法师的事实,他哄骗住了舰鬼等人,利用了粥章的强者心态。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没有丝毫强行的迹象。
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这是苍须对人心、个性的精准把握,是对阴谋诡计的熟稔实施的成果。
换做幸存者中其他任何一人,都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惟独苍须。
他深谙政治之道。
当然,行动之前,他也没有完全把握。但鱼人少年和深海怪鱼号的存在,让他多了几分从容。
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这一计不成,还有下一计。
第一次施展计谋就成功,当然是好事情!
“现在,就等待传送血祭了。”和哭风等人不同,苍须可是满怀期待的。
毕竟这一次回去,他就正式踏上了资质改变的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