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回到了安宁的故乡,但蒙仲仍然坚持着每日的锻炼。
待他清晨起床时,乐嬿往往还在梦乡,他也不惊扰他,悄然穿上衣裳走出东屋,在蒙蒙晨光中,绕着蒙邑缓缓奔跑,一边慢跑,一边默诵着或道、或儒两家的经典。
在回到蒙邑后的这段时间,当蒙仲晨跑的途中,时而也会碰到同样在晨跑的蒙遂与蒙虎二人,族兄弟几人说说笑笑、追追闹闹,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甚至于有时候,就连蒙仲的近卫荣蚠亦会加入到他们晨跑的队伍中。
关于荣蚠,其实在前段日子太子戴武与军司马戴不胜二人来到蒙邑为蒙仲庆贺婚事时,蒙仲便私底下询问过荣蚠,询问他是否希望返回军中,回到军司马戴不胜的麾下,倘若荣蚠有这个意向的话,蒙仲可以为他说项。
毕竟在蒙仲看来,荣蚠亦是能文能武的骁勇之士,虽说是因为太子戴武的命令,但跟在他身边着实有些屈才。
岂料荣蚠笑笑说道:“若非乐毅佐司马,在下在戴不胜军司马麾下只不过是一介不起眼的小卒罢了,上面又无人照拂,与其没于众人,不如跟在蒙司马身边……”
“跟在我身边做农活么?”蒙仲当时笑着打趣道。
毕竟在族内春耕的那段时间,荣蚠以及其率下那五十名宋兵,也曾帮忙蒙仲家在田地里忙碌。
说实话,让这些经历过沙场的老卒在田里做活,蒙仲还真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没想到听了这话,荣蚠却笑着说道:“蒙司马又岂会一辈子呆在蒙邑务农呢?”
蒙仲愣了愣,继而更加认为荣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在完成当日的晨跑回到家中后,他的母亲葛氏与妹妹蒙嬿,包括他新婚的妻子乐嬿,皆差不多都已起身,且此时蒙嬿正在喂食于家中蓄养的家禽,而乐嬿则在帮着婆婆准备早饭。
继而,一家人和和气气地用罢了早饭。
待用过早饭后,全家人继续清点那些贺礼。
说起这次诸宾客赠送的贺礼,数量着实是多,单单宋王偃、太子戴武、戴不胜、肥幼、惠盎几人,便赠送了足足装满十二辆马车的贺礼,这还不包括其他宾客赠送的贺礼,以至于蒙仲家的院子里都摆放不下,只好暂时停放在祖庙那边。
在太子戴武、田章、戴不胜、惠盎等人离开蒙邑的第三日,蒙仲与母亲、妹妹、妻子才开始清点这些贺礼,足足花了一整天的工夫,他们才堪堪将宋王偃、太子戴武赠送的总共五辆马车的贺礼清点完毕。
不得不说,这对君王父子赠送的贺礼,都是颇为贵重的大件,比如足足半人高的青铜鼎,蒙仲实在想不出这玩意对他家有什么用?
最后,与其摆在自家院子里碍事,蒙仲干脆就让蒙虎、蒙遂二人用战车运到了族内的祖庙,赠予了族内。
还别说,老族长蒙箪对此颇为高兴,赶紧找了块丝绢盖起来,看他的架势,怕是待等日后有其他家族的人前来拜访时,他要时不时地拿出来显摆一下毕竟是宋王偃所赠之物。
至于相对小件的,比如说装饰颇为考究的铜炉,蒙仲留下了两个,一个摆在主屋,一个摆在东屋,以便日后冬季时能在屋内取暖当然,他会事先叮嘱葛氏、乐嬿、蒙嬿得注意一下通风情况。
大件除了青铜器,还有不少漆器。
不得不说,在这个年代,漆器着实是价值不菲的物什,大到家具、床榻,小到木柜与装盛首饰的箱子,一般都只有贵族人家才能见到,至于在蒙邑,哪怕是在族长蒙箪、蒙鹜父子家中,亦极为罕见。
而除了青铜器与漆器,剩下颇为贵重的,有玉石雕刻而成的摆饰物,比如玉马、如意;有质地做工皆为上等的甲胄与兵器;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各色布匹;还有最最让女人心动的首饰,等等等等。
相比较而言,足足装满两个大木箱的宋刀币,反而显得是最不起眼。
当日,就在蒙仲与蒙虎、蒙遂二人翻看着贺礼中的那些兵器与甲胄时,葛氏、蒙嬿、乐嬿三人,则围在那些装满首饰的盒子旁,满心欢喜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首饰。
这边,蒙虎手持一柄利剑砍断一根用来试剑的木头,在蒙遂不满的目光下哈哈大笑着叫道:“这剑不错,归我了!……我先说的!”
那边,乐嬿与蒙嬿满脸欢喜地试戴着首饰,且相互评价着,以至于传来诸如“这个簪子好看”、“我觉得这个更好”之类的话。
两边着实格格不入。
总而言之,蒙仲一家四口,以及蒙虎、蒙虎、荣蚠与前来帮忙的四十九名宋兵,足足忙碌了五日,这才将所有宾客的贺礼全部清点完毕,然后又花了三日,将其中大部分贺礼都赠送给了蒙氏、乐氏两族,包括武婴、华虎、穆武、向缭等一干小伙伴。
就连荣蚠率下的那五十名宋兵,每人都分到了几块布匹与数量不少的宋刀币,欢欢喜喜地拜托蒙氏一族,想办法将这些物什送到他们的家中,交给他们的亲人。
几番下来,原本堆积如山的贺礼,赠的赠、送的送,转眼就赠送的差不多了,就连原本运载贺礼的那些马车,蒙仲亦赠予了蒙氏、乐氏两族的长老们,给他们代步,这使得蒙仲在蒙氏、乐氏两族,包括在荣蚠等五十名宋兵当中,皆增涨了不少名望。
甚至于有不少蒙氏、乐氏子弟纷纷向蒙仲表示,待日后蒙仲有机会出征沙场,千万要带上他们,好彼此有个照应。
对此,蒙氏、乐氏两族的族长与长老们亦是颇为赞同。
因为蒙仲与乐嬿联姻的关系,目前蒙氏与乐氏两个家族的关系最密切,不夸张地说,若日后蒙仲当真出征沙场,蒙、乐两族的族人便是他最能信赖的兄弟族兵,忠诚度与凝聚力,远非寻常征募的兵卒可比。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贪财,愿意将好处分给手底下的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愿意为你效劳,最直接的例子便是荣蚠与其率下四十九名宋兵,这些皆经历过沙场的老卒,起初在被太子戴武派来保护蒙仲时,心中难免还有些怨言,但如今在蒙仲这边得了诸般好处,你看有谁还有不满?
清点完贺礼,再逐一向送来贺礼的宾客写了感谢的书信,路近的再赠送一些蒙邑的特产作为回礼,贺礼这件事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虽然蒙仲一家最后留下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赠送给了乡邻,但换来的,则是人人称赞的口碑附近的乡邻皆因此觉得蒙仲一家人和善,会为人处世。
待处理完贺礼的事后,已经是七月初,蒙仲与蒙虎、蒙遂、荣蚠等人前往庄子居看望庄子与孟子。
是的,没错,在蒙仲婚事过后没几日,孟子便主动搬到了庄子居。
对于孟子的到来,虽然庄子口口声声表示并不欢迎,但从这位老人的举动却可以明显看出,他对于孟子的到来其实还是颇感高兴的。
从六月下旬到八月末,孟子与他的弟子们足足在庄子居居住了两个多月。
在这两个多月里,庄子与孟子这两位大贤时而在彼此的弟子面前论道,时而是孟子为蒙仲、蒙遂、武婴、向缭、华虎、穆武等道家弟子讲述儒家思想与他孟轲的主张,时而是庄子在孟子的邀请下,向万章、公孙丑、公都、乐正等儒家弟子讲述道家思想的精髓与他庄周主张的思想。
更有甚者,在庄子、孟子两位贤者的旁观与引导下,道儒两家弟子还时常展开学术方面的辩论。
不能否认,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让双方弟子皆受益良多。
最值得一提的是,也不晓得孟子使了什么法子,总而言之,庄子终于在蒙仲师承这方面稍微松口了,允许孟子收蒙仲为弟子,这使得蒙仲成为了兼道、名、儒三家师承的弟子。
说实话,庄子对儒家是一向有成见的,此事庄子曾经对蒙仲解释过,因为在庄子看来,儒家总喜欢偷学他道家的思想主张,可学又学不彻底,甚至于有时候歪曲了道家原本的意思,这让庄子非常痛恨。
但是对于孟子,从内心来说庄子还是挺欣赏的,一来是孟子也颇为逞强好勇,至少在庄子发怒提起拐杖的时候,孟子亦相继举起拐杖毫不含糊,虽然这两位的举动让双方的弟子们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但庄子却恰恰欣赏孟子这种直率。
不错,庄子最厌恶的,就是那种内心一套、嘴上一套的伪君子,虽然孟子曾经也有过污点,但正像他所说的,这是为了“传承儒家思想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在当代,道家思想也好,儒家思想也罢,都不是什么主流思想。
如今世上所充斥的,除了墨家思想与法家思想外,主要仍是被曲解后的“杨朱思想”,以至于不少人觉得“自私自利”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却不知“杨朱思想”的本质其实是“无损于己、无损于人”。
虽然也不指望单凭蒙仲几人就能扭转整个被庄子称为“道亏”的世道,但不可否认,无论是庄子也好,孟子也罢,皆对蒙仲抱持着莫大的希望,希望他日后能将道、儒两家的思想发扬光大。
大概在八月底的时候,孟子终于提出了辞行,准备带着他的弟子们返回邹国。
毕竟按照他们的行程,此时启程返回邹国,待回到邹国时恰好能赶在冬季前,否则就要等来年才能返回邹国。
“孟师,您与诸师兄弟不能再住段时间么?”
因为庄子已经允许蒙仲同时拜入孟子门下,因此蒙仲便改口以孟师称呼孟子。
听到蒙仲的话,孟子捋着胡须开怀笑道:“不成啊,此番为师……”他故意瞥了一眼庄子,一边好笑于庄子瞪着眼珠子的故作凶相,一边继续说道:“总之,此番老夫只带了你万章、公孙丑、乐正等数位师兄前来蒙邑,然而在邹国,仍有两百余位弟子等待老夫回去传授我儒家的经典,老夫岂能置之不理?更何况,此番老夫前来蒙邑,目的既已达到,并且还与庄夫子做了几番畅谈,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着实美哉,不可再奢求更多,否则恐遭天弃。”
听了这话,蒙仲虽然有些不舍,但也不好再做挽留,毕竟孟子在邹国确实仍有两百余名弟子正翘首期待着他们的老师返回。
在孟子离去的时候,蒙仲与蒙遂、蒙虎等众人一同前去送别,甚至于当时就连庄子亦在送别的的队伍中。
尽管庄子口口声声说着诸如“赶紧离去”之类的话,但蒙仲看得出来,对于孟子的离去,这位老师终归还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在惠子过世后,庄子着实是没什么可以平等谈论的知己。
仿佛是看出了庄子的寂寞,孟子笑着说道:“虽我不得已要回到邹国,但仍可通过书信与庄夫子讨论学术。”
“谁要与你书信交流?快走快走!”庄子板着脸冷哼道。
听了这话,在旁诸人皆忍不住暗笑:彼此都书信来往整整三四年了,居然还说这话?
孟子故意说道:“既然如此,待日后老夫有书信送至,庄夫子看罢即可,切勿回覆。”
听闻此言,庄子瞪了瞪眼睛说道:“回不回覆,我自有论断,无需你来替我做主!”
总而言之,因为有庄子与孟子时不时的斗嘴,因此当日的送别总体来说还是挺欢乐的。
待孟子与他的诸弟子离开之后,庄子居内的屋子又空了出来,因此蒙遂、武婴、华虎、穆武、向缭、乐进、乐续等诸弟子,皆又搬回了居内。
唯独蒙仲稍微麻烦点,毕竟他新婚未久,庄子亦体谅这位弟子,主动提出蒙仲住在家中即可,哪怕隔日前往庄子居他亦允许。
因此,蒙仲便隔日驾着战车往返于庄子居与蒙邑。
转眼便到了九月,乐嬿嫁到蒙仲家也已两个多月,渐渐地,彼此间亦相处地更为融洽。
对于蒙仲这个儿子,葛氏还是非常满意的,无需再叮嘱更多,眼下她最在意的,即是乐嬿与蒙嬿二女。
对于乐嬿这个儿媳,葛氏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催促小夫妻二人赶紧为他老蒙瞿家传宗接代,好让她对她丈夫、也就是蒙仲已故的父亲蒙瞿有个交代。
反复叮嘱下来,乐嬿总是被说得面红耳赤。
其实她也很纳闷,这些日子蒙仲也没少在身上耕耘,为何肚子就没有什么动静呢?【作者语:暂时别想了,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让主角要孩子。】
至于对蒙嬿,考虑到蒙嬿年纪也到十六岁了,葛氏亦曾在一次饭桌上提过此事。
起初蒙嬿低头扒饭,默然不语,葛氏还当她害羞,于是便继续讲述她所知的情况,比如这个家族的谁谁谁年纪适合,那个家族的谁谁谁品德优秀什么,说到最后,蒙嬿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娘,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陪着您。”
“女儿家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葛氏起初还是好好跟蒙嬿说,可架不住蒙嬿坚持己见,最后葛氏忍不住呵斥了几句。
这可能是葛氏首次呵斥蒙嬿,只见蒙嬿看了一眼当时亦有些不知所措的蒙仲,摔下筷子哭着就跑到内屋去了。
“这孩子!”
葛氏虽然生气,但还是心疼这个已养育了八年的养女,犹豫着是否应该进屋去劝劝。
此时,乐嬿主动开口说道:“婆婆,不如由媳儿去劝劝小嬿吧?她叫嬿,媳儿也叫嬿,说不定会相处不错呢?”
“这……”
葛氏犹豫了一下,旋即叹息道:“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孩子,是故妾身与仲儿以往无论什么事都宠着她,依着她,不曾想竟……”说到这里,她点点头说道:“阿嬿,那就有劳你去看看她吧,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嗯。”
乐嬿点点头,起身走入了屋内,也不知与蒙嬿又说了什么,总之,内屋传来的哭声渐渐停止了。
随后,乐嬿从内屋走了出来,对葛氏说道:“婆婆,小嬿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您去跟她再说说罢,千万别再骂她了。”
“欸。”葛氏摇了摇头,起身走向内屋。
“你跟小嬿说了什么?”蒙仲好奇地问道。
为了区别乐嬿与蒙嬿二女,自乐嬿嫁入蒙家后,葛氏与蒙仲便以嬿儿、阿嬿称呼乐嬿,以小嬿、小嬿儿来称呼蒙嬿,毕竟乐嬿要比蒙嬿年长三岁。
“说的什么?”
乐嬿闻言抬起头来,颇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些姑嫂间的话而已,夫君暂时不必在意。”
“暂时不必在意?”
蒙仲疑惑地看了一眼乐嬿,却见后者眨眨眼,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过了不久,葛氏终于拉着蒙嬿的手又回到了饭桌,蒙仲仔细打量着蒙嬿,见妹妹双目哭地通红,面颊亦有些发红,即便是坐回饭桌之后,仍在一下一下地吸溜着。
“先吃饭吧,日后不许摔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知礼数?”葛氏在旁斥责道,说得蒙嬿低着头不敢回话。
总而言之,在乐嬿的介入下,葛氏总算是暂时没有再催促蒙嬿择人成婚。
而奇怪的是,自那以后,蒙嬿与乐嬿的感情忽然好了起来,每日总是嫂子长、嫂子短的粘在乐嬿身后,亲近地甚至让葛氏都稍稍有些嫉妒毕竟曾经蒙嬿最喜欢粘着她。
对此,葛氏与蒙仲对蒙嬿都有些纳闷,毕竟曾经,蒙嬿对乐嬿可是爱答不理的。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当葛氏再向蒙嬿提出有关于婚事的问题时,蒙嬿亦不再抵触,她只是提出了一个让葛氏感到非常头疼的要求:即她日后的夫婿,得像他兄长蒙仲那般优秀。
这可哪里去找?
葛氏当即被堵得说不出话。
不是她自夸,方圆百里内想要找出与她儿子相提并论的年轻人,这可不容易。
于是女儿的婚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到九月下旬,田里的作物收成了。
今年因为有荣蚠与那四十九名宋兵帮忙,根本无需葛氏、乐嬿、蒙嬿三人出面,蒙仲与荣蚠等人便将田里的米都收割了,在舂完米后,从中挑选了一些饱满的米,送到了庄子居,孝敬蒙仲的老师庄子。
一转眼便到了十月,阔别数月之久的义兄惠盎,再次乘坐马车来到了蒙邑。
瞧见兄长到来,蒙仲立刻就猜到,肯定是有关于魏国的事。
当日,葛氏、乐嬿、蒙嬿准备好酒菜,让蒙仲独自出招待蒙仲。
“兄长此番前来,莫非是因为魏国的事有了转机?”
在给惠盎倒酒的同时,蒙仲好奇地问道。
“不错!”惠盎端起酒碗与蒙仲互饮了一碗,旋即笑着问道:“贤弟可知齐国‘田甲劫王’一事?”
蒙仲点点头说道:“略有耳闻,似乎是一名叫做田甲的贵族不满齐王田地苛刻对待臣属,欲起事作乱劫掳齐王?”
“正是!”
惠盎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齐国如今的君主田地,刻薄寡恩,对待臣属很是苛刻,因此他的臣子或多或少皆有怨愤,并非只有田甲一人……田甲劫王一事,曾在齐国闹得沸沸汤汤,事后齐王田地彻查臣属,还因为牵扯到薛公田文,吓得田文都不敢回齐国。……今年春季,齐国传出谣言,言薛公田文曾参合与田甲作乱一事,齐王田地大为惊怒,再次下令彻查此事。就在一个月前,齐王田地下诏令罢免了田文的齐相职位,且剥夺了田文的爵位。”
听闻此言,蒙仲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义兄,当初你所说的妙计,莫非是……”
“然也!”惠盎亦不否认,捋了捋胡须笑道:“不过我要解释一下,虽然我也想过借此事离间齐王田地与薛公田文,但我还未派人,齐国就传出了谣言,呵呵,看来在齐国国内,确也有人不希望田文返回齐国。于是乎,为兄便推波助澜,命人使这个谣言传得更为凶猛,以至于最终传到了齐王田地耳中。”
“原来如此!”
蒙仲点了点头,旋即颇为感慨地说道:“也就是说,我宋国终于有了结交田文的契机?”
“然也!”
惠盎点点头,正色说道:“得知此事后,大王便立刻派人通知尚在魏国的使臣李史,命后者请见田文,以作为条件,恳请田文出面说服魏王,使魏国与我宋国结盟。我想,待得知齐国所发生的事后,田文必然深恨齐王田地,不肯再为齐国效力,在这种情况下,我方送上薛邑这份厚礼,他自然不会再妨碍我宋国。”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向蒙仲:“虽然你刚刚成婚,但考虑到你之前叮嘱过为兄,为兄还是决定来问问你。怎么样,要不要趁此机会,去魏国增涨一下见识?据我所知,魏韩两国目前正在与秦国开战,而你善于用兵,说不定能趁此机会成为魏国的上将。”
“兄长说笑了……”
蒙仲苦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他与薛公田文,可是有着私仇的。
哪怕田文此番不会为难宋国,但这并不代表田文不会为难他。
『要去么?』
端着酒碗,蒙仲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