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即“沙丘事变”的次日,天气晴朗,白云浮空。
清晨,大约是辰时前后,蒙仲与乐毅、蒙虎等人站在「鸡泽」的外围,窥探着眼前这片沼泽的情况。
鸡泽,并非是一连片的沼泽,它的地形颇为复杂,境内不但有低矮的丘陵,也有茂密的树林,总面积或有方圆十里几地,只不过无论丘陵也好、树林也罢,都位于许许多多的“浅水滩”上,有的仅几丈方圆,有的则有几十丈方圆甚至更大,看上去那些“水滩”似乎都很清澈,仿佛跟寻常可见的湖泊似一般,但实际上,其中有好些“水滩”,都是深不见底的沼潭,且越往鸡泽深处,沼潭越密集。
据当地的赵人称,时常有对这一带毫无所知的人或牲畜误入其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都已经被那些大大小小的沼潭所吞没了。
“赵王何一行人逃入了这片鸡泽,万一也像那些迷途之人那样,陷死在沼泽中,咱们要怎么找到他们?”
看了半响后,蒙虎抓抓头发问道。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问题,毕竟赵王何身份特殊,务必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才能免除一切后顾之忧,而如今赵王何一众逃到鸡泽境内,生死不明,想来公子章也难以对此彻底放心。
但这是公子章需要考虑的问题,至少乐毅是这样认为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只见在那个方向,数以万计的赵国士卒正在搭建简易的营寨,以及生火做饭那些士卒,正是公子章麾下的代郡军。
“那公子章要考虑的问题。”
乐毅淡然说道:“他麾下的大军已抵达此地,剩下的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蒙虎点点头,旋即一脸古怪表情地说道:“怎么样都好,反正我才不要走到那边去。”
他指的是鸡泽深处。
因为在片刻之后,有代郡军的士卒尝试进去远处那片沼泽,结果还没深入几十丈距离,就有一名士卒脚下一滑,掉入了一片看上去水很浅的水滩。
可没想到,那片水滩恰恰就是一个沉淀下来的泥沼。那名甲士脚下根本踩不到实土,惊慌失措地呼救,甚至于,将两名试图营救他的友卒亦不幸拉入了泥潭。
最后,几百名代郡士卒一阵忙碌,这才将那三名当时已陷到鼻子处的士卒从泥潭里生生拉了出来。
尽管并没有死人,但这一幕,却让在旁围观的蒙虎有了阴影,说什么也不愿意踏入鸡泽境内。
当然,蒙虎愿意或不愿意,其实也没多大差别,因为公子章根本没有要求他信卫军冒着风险深入鸡泽的意思,毕竟公子章也觉得,似信卫军这种精锐,若白白牺牲在这片沼泽中,那实在也是太可惜了。
因此负责深入鸡泽查看的,只是代郡军的兵将。
三人正聊着,远处有几名士卒急匆匆地走来,在来到蒙仲等人面前后,为首那名士卒抱拳说道:“您便是信卫军的蒙仲蒙司马吧?”
“我是。”蒙仲微微颔首。
“是这样的,安阳君在帅帐内主持会议,命我等请蒙司马与乐佐司马一同前往议事。”那名士卒恭谨地说道。
“我知晓了,有劳了。”
蒙仲点点头,在对蒙虎嘱咐了两句后,便与乐毅一同跟着那几名士卒前往营中帅帐。
待等蒙仲、乐毅二人来到帅帐时,除了公子章以外,帅帐内已有大概七八人坐在席中,其中有六名男子目测大在三十岁左右,身披甲胄,看似颇为勇武,这些人在注意到蒙仲走入帐内时,皆朝着蒙仲点头示意,表现地颇为和善。
这些人,便是公子章麾下的将领,卫援、韩具、田璜、翟丹、胡潜、彭质。
对于这些位公子章麾下的将领,蒙仲都不陌生,记得当初在赵国攻伐中山国时,蒙仲就跟这些位将领打过照面,毕竟彼此都是“自己人”。
据蒙仲所知,卫援是卫国人,韩具是韩国人,田璜是齐国人,翟丹是魏国人,而胡潜、彭质二人,前者是戎狄出身,后者才是赵国本土的人士,虽然有些难听,但都是在其本国不得志的人,在来到赵国后,亦不受赵王何、安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重视,是故才被田不禋招揽到公子章麾下。
事实上这类人,在公子章麾下比比皆是,只不过这六人最为出色,故而被公子章提拔为将领。
当蒙仲、乐毅二人朝着这些位将领抱拳行礼时,这些人亦纷纷抱拳回礼,态度颇为和善。
这也难怪,毕竟蒙仲的身份、师承、人脉都摆在这里,凭蒙仲背后的庄子、孟子、惠盎、田章等人的声望,蒙仲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会得到厚待,卫援、韩具、田璜、翟丹、胡潜、彭质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年纪而轻视他。
说起来,记得在第一次邯郸宫筵,也就是为赵国为赵主父「覆灭中山」一事庆功时,蒙仲就曾坐在卫援、韩具、田璜三人的席中,也因此被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视为公子章一党。
而除了这六位公子章麾下的将领外,帐内还坐着庞煖以及他的佐司马剧辛,他二人亦朝着蒙仲点点头,权当作为招呼。
“阿仲,来了?快入座。”
公子章笑呵呵地招呼道,旋即,他指着蒙仲、乐毅、庞煖,向卫援、韩具、田璜等麾下将领介绍檀卫、信卫昨晚的功劳。
檀卫军在昨晚的功劳,即击溃了信期、赵文、赵季三将,共计击破五千敌军,事后俘虏敌卒多达两千人,然而檀卫军的损失,却仅仅只有千余,公子章得知后大为欣喜,对庞煖以及他训练的檀卫赞不绝口。
而信卫军,亦毫不逊色,首先成功截住了信期护送赵王何前往阳文君军营的卫队,旋即拖住了阳文君赵豹亲自率领的三千士卒,期间乐毅还趁机将阳文君的军营给摧毁了,逼得信期、阳文君赵豹等人只能保护着赵王何逃入鸡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公子章忘却了此前与蒙仲在偏殿时的不快,表现地颇为亲近。
“庞煖、蒙仲,昨晚多亏了你二人相助,我赵章必定不会亏待你二人。”
不得不说,此时的公子章心情着实很好。
“安阳君言重了。”
庞煖与蒙仲不约而同地回了句。
他二人的反应都很平静,只不过相比之下,可能庞煖的反应才算是平静,并未将公子章的承诺放在心上,而蒙仲嘛,则微微有些冷淡。
原因很简单,因为蒙仲并不支持公子章用这种手段来夺回权利,甚至于,对公子章、田不禋二人诱杀肥义一事,至今仍耿耿于怀。
他此刻坐在公子章的帐内,仅仅只是为了“顾全大局”而已,并不代表他内心真正的意愿。
公子章当然看得出来蒙仲对他尚有几分芥蒂,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昨晚蒙仲是确确实实站在他这边若非蒙仲昨晚截住了信期与赵王何等人,新君派的军队眼下就能死守阳文君的军营,虽然不能说一定能够死守住,但至少多了可以选择的余地。
不像眼下,赵王何、信期、阳文君赵豹等人却只能逃入鸡泽,在沼泽与外地的双重威胁下,苟延残喘。
总之,既然蒙仲还是站在他公子章这边,公子章自然不会在意蒙仲有时的那些小情绪。
在向卫援、韩具、田璜等将领称赞了庞煖、蒙仲、乐毅等人在昨晚的功劳后,公子章便开始针对接下来的事态,与诸人商议对策。
“现如今,赵何与信期、赵豹、赵平、李跻等人逃入鸡泽,试图借助鸡泽一带的地形,抵挡我军,我算了算,若昨晚事发后,信期、赵豹等人向邯郸派出求援信使,那么这信使,可能还要再过一日,才能抵达邯郸,将我等的事禀报赵成、李兑等人。……到时候,赵成、李兑等人派兵前来援救,怕是也需要最起码三日光景,换而言之,我等有四到五日的时间去抓捕赵何。”
说到这里,公子章转头看向卫援,问道:“卫援,今早我命你组织几队精锐前往鸡泽深入探查,你可有什么收获?”
卫援摇了摇头,回答道:“回禀公子,在下已派遣了十支百人规模的队伍,前往鸡泽深入探查,但您知道,鸡泽一带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即便有赵何的士卒经过时不幸掉入泥沼泽,那也是死不见尸,士卒们无法判断赵何等人的行踪,只能进行仔细的搜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在看了一眼公子章的面色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需要一点时间。”
可能是公子章此刻心情不错,亦可能是他也知道鸡泽一带的复杂地形,因此在他听了卫援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最多给你两日的时间,你务必要找到赵何的行踪!”
“喏!”
卫援抱拳应道。
见此,公子章又对其余人吩咐道:“至于其余人,这几日便歇整军队,做好应战的准备。……若我猜测地不错,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那几个老家伙,势必不肯乖乖顺从本公子,他们必然会试图反抗,但只要击败了他们,赵国便会落入我赵章手中,介时,在座的诸位,我赵章绝不会亏待!”
听到赵章这句承诺,卫援、韩具、田璜、翟丹、胡潜、彭质六名将领皆面露喜色。
在解散前,公子章亦向诸将分派了任务,当然,他针对的只是卫援、韩具、田璜、翟丹、胡潜、彭质六人,比如吩咐他们歇整军队、尽快建造营寨等等,至于对庞煖、蒙仲等人,公子章并无要求,只是命二人让麾下的士卒好好歇养,保持充足的体能,等待他日与赵成、李兑等人的战事。
在嘱咐完毕后,公子章环视诸人问道:“诸位还有什么要提的建议么?”
诸人皆摇摇头,唯独蒙仲表现地有些犹豫。
他在迟疑了片刻后,沉声说道:“安阳君,我建议您提防赵希的军队。”
『安阳君?』
『赵希?』
在座的诸人皆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蒙仲。
卫援、韩具、田璜、翟丹、胡潜、彭质六将大多是纳闷于蒙仲称呼公子章为“安阳君”,而非此前的“公子”,而庞煖、剧辛二人,则是惊讶于蒙仲提到的赵希。
“赵希?”公子章愣了愣,狐疑地问道:“是目前驻扎在平原邑的赵希么?”
“正是。”
蒙仲点点头说道:“赵希,前些日子前来沙丘觐见赵主父与赵王何时,曾与在下有过一番接触,我当时隐隐感觉,赵希似乎猜到此番沙丘会发生点什么……”
发生点什么?
无疑指的就是公子章举兵反叛这件事罢了。
不得不说,公子章谋反这件事,其实是很多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比如肥义、赵成、李兑、赵豹,其实都很清楚,只是他们没有办法、或者不想“先下手为强”去做那个“恶人”,只能被动地处理这件事即当公子章果真谋反作乱时,他们再派兵围剿。
毕竟公子章是赵国覆亡中山国的最大功臣之一,在他没有叛乱的情况下,无论是肥义还是赵成、李兑,都没有办法处置公子章,否则,就会落下把柄与口实,反而给了公子章名正言顺“清君侧”的机会。
正是这个原因,哪怕肥义、赵成、李兑、赵豹几人或多或少都猜到公子章的意图,猜到公子章很有可能会趁着这次赵主父勘察陵墓选址的机会举兵反叛,也不敢率先有所行动。
正因为如此,才导致赵王何等人在公子章叛乱这件事上处于被动,以至于如今被逼到逃入鸡泽。
“赵希……”捋着下颌的短须,公子章皱着眉头说道:“你若不提,我还真没有想到。……这赵希,乃是安平君赵成的侄子,他或许从赵成那边得到了什么指示,确实有可能……”说到这里,他转头对韩具说道:“韩具,你率五千兵卒在漳水一带布防,驻扎营寨,倘若那赵希当真敢有什么异动,你知道该如何处置的。”
“喏!”韩具抱拳应道。
嘱咐完韩具后,公子章朝着蒙仲点了点头,大概是想赞许蒙仲的这项提醒。
蒙仲毫无回应。
会议散了之后,庞煖在帐外喊住了正准备离去的蒙仲,对后者说道:“我准备返回行宫,向赵主父覆命,你有什么打算?”
蒙仲微微摇了摇头,略带叹息地说道:“我不知道。……我连我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庞煖听出了蒙仲话中的那几分埋怨,劝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先回行宫,先向赵主父覆命。……反正公子章这边,暂时用不着你我,再者,我也有些担心赵主父。”
“担心公子章假戏真做,真的挟持了赵主父?”蒙仲晒笑一声,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略带惆怅地说道:“也罢,先回行宫吧。”
二人商议罢后,便相互告辞。
回到信卫军驻扎的地点,蒙仲命乐毅集结了信卫军,旋即率领信卫军徐徐返回沙丘行宫,准备仍旧驻扎在沙丘行宫的南郊。
在返回沙丘行宫的途中,蒙仲沿途看到了不少赵国士卒的尸体。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一带,正是他昨晚率领信卫军伏击赵王何的军队,且此后又与阳文君赵豹所率军队厮杀的地方。
根据乐毅的事后统计,昨晚的厮杀,信卫军牺牲了六十四人,三百余人负伤,在蒙仲看来损失不可谓不重,不过相比之下,终归还是信期、阳文君赵豹一方的军队损失更重,前前后后的士卒伤亡最起码在一千人以上。
不过昨晚夜色昏暗,兼之情况又危及,蒙仲无心去想那么多,直到今日路过昨晚的战场,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他麾下的士卒,是赵国的士卒,信期与阳文君赵豹麾下的士卒,也是赵国的士卒,彼此都是赵国士卒,本该齐心合力抵挡来自其他国家的威胁,却因为赵国王室的内乱,以至于这些士卒自相残杀。
每每想到这里,蒙仲心中便不由感到惋惜。
而他麾下那六十余名信卫军士卒的牺牲,更是让他感到无比的哀伤。
“将这些士卒的尸体都掩埋了吧。”
蒙仲与乐毅商量道。
乐毅没有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将蒙仲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当信卫军士卒们就地掩埋那些赵卒的尸体时,乐毅来到蒙仲身边,低声说道:“士卒们有些迷茫,他们开始困惑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战……”
蒙仲轻哼一声,略微叹息道:“别说他们弄不清楚,事实上我也弄不清楚。”
听闻此言,乐毅皱眉说道:“阿仲,你可是我信卫军的司马,别人可以动摇,唯独你不能动摇!”
“那么你呢?”蒙仲问乐毅道:“你清楚自己在为什么而战么?”
“我?”乐毅微微一笑,正色说道:“为你,为阿虎,为阿遂,为武婴、向缭他们,我,始终是为了我等彼此而战。……除此之外,赵主父也好,公子章也罢,都并非是我作为一名赵国士卒的理由。”
蒙仲愣了愣,旋即轻轻拍了拍乐毅的臂膀。
足足花了两三个时辰,众信卫军士卒这才将附近一带的赵卒尸体通通掩埋,旋即,蒙仲率领麾下士卒再次启程,返回了沙丘行宫。
待他回到沙丘行宫时,庞煖早已率领檀卫军返回了行宫,并从公子章的卫队手中重新接管了沙丘行宫的防卫想来正如蒙仲所言,庞煖亦对公子章抱持着最起码的警惕心。
让蒙遂带着信卫军继续在宫外南郊驻扎,蒙仲带着乐毅进入行宫,在东殿的正殿向赵主父覆命。
待见到赵主父时,赵主父正与鹖冠子在殿内弈棋,瞧见蒙仲、乐毅二人走入殿内,便笑着说道:“方才庞煖回来时,说你亦会率军返回行宫,何以耽搁了那么许久?”
蒙仲简单解释道:“途中遇到了许多暴尸在野的士卒尸体,我与士卒们将其掩埋了。”
听闻此言,鹖冠子捋着髯须笑道:“小友不愧是庄子的高徒,这份仁心,难能可贵。”
相比较鹖冠子的称赞,赵主父倒是没说什么,可能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在微微点了点头,赵主父对蒙仲吩咐道:“赵章的大军不是已经抵达了么?接下来交给他们即可,你与庞煖,暂时就静观其变吧。……好了,你二人劳累了一宿,先回去歇息吧。”
蒙仲抱了抱拳,但却没有告辞离去,他在目视着赵主父许久后,忽然说道:“赵主父,昨日一事,已有至少四五千名赵国的士卒丧生,且我认为,还会有更多的赵国士卒会因为这场变故而丧生……”
“……”赵主父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瞥了一眼蒙仲,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尽管鹖冠子用眼神示意蒙仲,但蒙仲还是开口说道:“我认为,这些士卒的伤亡,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怎么避免?”赵主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平淡地说道:“你是觉得赵何肯顺从地退位,还是觉得赵章能善罢甘休?更何况,事到如今再说这话,你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是啊……”
蒙仲面色惆怅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假如没有别的,就先回去歇息吧。”赵主父淡淡说道。
听闻此言,蒙仲低头思索了一番,旋即正色说道:“赵主父,事到如今,有些话我索性也就不提了,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说……”
赵主父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蒙仲,旋即微微点了点头:“说吧。”
出乎赵主父的意料,只见蒙仲抱了抱拳,正色说道:“既然赵主父已决意协助公子章夺位,那么我认为,此事当速战速决!……现在明面上,是公子章挟持了赵主父您,换而言之,公子章没有名正言顺的‘大义’,难以服众。别看公子章目前优势很大,但耽搁越久,公子章在名声上就越被动。相信四五日之后,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绝对会打着‘诛叛臣’的旗号,号召更多的军队前来一同讨伐公子章,介时,赵国的军队,或将有更多被牵连其中。但倘若赵主父您能亲自出面,就能让赵成、李兑等人失去号召力……”
“让我出面?”
赵主父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说,让我出面认可公子章的起兵,指认赵成、李兑、信期、赵豹等人作为叛臣么?……你觉得,昨日公子章的所作所为,国人会相信我的说法?”
摇了摇头,蒙仲坚持道:“赵主父,不管国人信或不信,但赵国的军队,会顾忌到您的威望而暂时保持中立。如此一来,安平君、奉阳君等人便召集不到足够的兵力来对抗公子章的军队,赵国这场内战的规模,亦能被压制在最小,且很快就能结束这场内乱。”
听闻此言,鹖冠子眼眸一亮,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蒙仲的观点无疑是正确而睿智的,但问题是,赵主父肯听从这项建议么?
要知道,此时给予公子章肯定,那岂不是等于承认赵主父与公子章是一伙的?而且还是让赵主父亲口承认。
素来爱惜自己名声的赵主父,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至少在鹖冠子看来,赵主父同意此事的可能性非常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