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时,白若夕和欧阳胜宇还在景区散步。
有了昨夜最亲密的接触,两人的关系更为亲热。
所以欧阳胜宇没对白若夕隐瞒,“爷爷知道清清的事了,他现在很生气,我得回去一趟。”
白若夕担忧道,“爷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喊的这声爷爷,是故意让欧阳胜宇听的,要的就是他感动!
欧阳胜宇果然感动了,“老婆,你真好,爷爷他死活不肯接受你嫁给我,你还这么关心他,要是爷爷知道你这么善良,他肯定后悔。”
白若夕心里一道凌厉!
难怪啊!
她多次明示暗示欧阳胜宇,想去他家看看,都被他拒绝了。
原来是死老头不肯接受她!
“胜宇,让我见一见爷爷好不好?我想当面跟他解释,他对我有误会,我都理解的,毕竟我以前……你让我去吧,我想跟爷爷聊聊。”
被她无骨的小手儿握着,欧阳胜宇的心快要化掉,“我试试吧,但是爷爷身体不好,不能刺激他,你看着他的脸色。”
该死!她的计划,因为一个半死不死的老头子耽误了。
“嗯!我有分寸的,再说,我和外公一起生活,老人家的脾气还不懂嘛?”
“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女人,若夕。”
……
面前的欧阳清清,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着几个管子,需要靠氧气维持呼吸。
只有显示屏上的心跳频率,证明她还活着。
欧阳敬亭双手颤巍巍的想要去摸一摸,那张被一层层白纱布覆盖的脸,可是他发现自己经历那么多杀伐的手,竟然没有勇气。
老人家心力交瘁,“清清……你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
王敏芝压抑的哭,每次看到女儿这样,她就觉得人生要被毁灭掉。
她的女儿,她最心疼的女儿,居然成了这幅样子。
欧阳振华餐搀扶父亲,“爸,清清还会醒过来,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等清清醒了,还能喊你爷爷,医生说她只是暂时昏迷。”
欧阳敬亭无声的将手放低,握了握欧阳清清的手,“孩子,是我们的纵容害了你。”
他没有哭,可是每一次的呼吸,沉闷的鼻腔,都在阐述着他的悲痛。
他这一生,中年丧女,晚年丧妻,走到人生的尽头,又要承受这样的悲痛,命运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实在太深重。
罢了,罢了。
这辈子总该到头的,或许……也是该到头了。
欧阳敬亭平静的听完医生解释病情,心里的万丈波澜,一点点平息。
他曾经为儿女做打算,为子孙做打算,到头来,一切都在颠覆计划。
渔歌的死,他看清楚了金钱的罪恶,本性的可怕,他始终不曾把欧阳集团交给儿子,是他的不信任,也是保护。
可他躲避了几十年,还是被命运之剑刺穿了心口。
儿女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女做远忧。
这才是最大的智慧。
“就这样吧,你们都出去,让我安静的跟清清待一会儿。”
屏退了所有人,欧阳敬亭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看着欧阳清清。
她的脸被覆盖,只有紧闭的眼睛可以看到。
欧阳敬亭帮她掖好被子,安静的看她入眠,好像她婴儿时期,他坐在阳台,轻轻晃着婴儿床,嘴巴里唱着并不擅长的摇篮曲,“清清乖,清清睡,清清是爷爷的小宝贝……”
此时此境,他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初夏,阳光温暖的洒满了庭院,他还没有这么老,她还是个小娃娃。
后来,她学会说话,含混不清的喊他,“也也、也也……”把二声调的爷喊成了三声,声音很软很甜,像猫儿。
他的清清长大了,漂亮又高挑。
时光一转,他看到欧阳清清的叛逆、任性、蛮横,他生气,却不忍责怪。
一桩桩往事,以碎片的形式拼成了完整的记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失败的爷爷,他没有给欧阳清清端正的品行。
千万的错,错在他。
欧阳敬亭苦苦的笑,“可惜,我再也没有下一个十年,来教你怎么做人了。”
……
欧阳胜宇和白若夕到医院,被拦在了门外。
“胜宇, 别进去,你爷爷现在谁也不见。”
说完这话,欧阳振华看到儿子和白若夕十指紧扣,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可不是一对热恋情侣吗?
王敏芝没想到儿子会带她来,一时急了,“胜宇,你糊涂!明知道你爷爷不喜欢……”她咽了一口气,“你们先去旁边等着吧,不要惹爷爷生气。”
欧阳胜宇不敢忤逆,爷爷第一,他在家里有绝对的话语权,“妈,我只是想让若夕跟爷爷谈一谈,改变爷爷的看法。”
王敏芝对白若夕的成见,打那次在病房看到她对清清的关切,已经消弭了大半,此时更多的是欣赏,儿子跟她在一起,其实也不错,只是公公不肯,她不能强点头。
白若夕得体的颔首问好,“伯父,伯母,对不起,给你们带来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既然爷爷不喜欢见我,那我……就不进去了,请照顾好爷爷,爷爷年纪大了,好多细节都要注意。”
欧阳振华跟白若夕没什么交集,但看她白净漂亮,说话温柔在板,实在说得上满意了,便点头道,“嗯,你也别太有压力,你和胜宇的事,我们不反对。”
这样的承诺,白若夕自然是开心的,“谢谢伯父,您真好,胜宇常说您是个慈祥的父亲,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被人夸,欧阳振华淡然喜不自胜,何况这位是他的准儿媳妇,将来成为一家人,有个懂事的儿媳,当然好。
……
公司放假,陆亦琛留在家里陪伴外公。
冯伯臣也在欧阳公馆。
陆轻晚带Neil来看望外公,小宝贝进门就蹬蹬蹬蹬自己上楼去找曾外公去了。
楼下,王敏芝和欧阳振华心虚的苦笑,“晚晚,来看外公?”
陆轻晚将买的礼品交给佣人,“外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嗯,你外公都知道了,去医院看了清清,回来后人消沉了不少。”欧阳振华也没给自己辩解。
陆亦琛问过医生,外公现在的确是风烛残年,有了清清的打击,再也不能承受任何压力。
“姐,让外公好好的过完新年。”
或者,没有下一次了。
“嗯。”
……
Neil趴在老爷子轮椅旁,肉嘟嘟的手抱着iPad,他给金鱼录了视频,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好不惬意。
“曾外公,你看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你!我在追你!!”
浴缸里,金色的鱼在前面,红色的在后面,你追我赶,像玩伴。
老爷子看着眉眼尽是笑,“曾外公老了,跑不动咯。”
“啊,我被你追上啦!追上啦!”
“哈哈!”老爷子笑起来,拍拍小孩子的脑袋,“你这个活宝啊,真会哄老头子开心,”
Neil又把每个金鱼代表的亲人介绍了一遍,尤其盯着“舅舅”不放,“曾外公,我舅舅可坏了,我们滑雪的时候,他居然跟我比赛,还使诈。”
欧阳敬亭长长的哦,“原来这样啊,可是宝贝,金鱼会死啊。”
多不吉利。
Neil没想过那个问题,“嗯……”
“不过没关系的,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死去的同伴,你再买一条放进去就好了。”
Neil不开心的皱巴了小脸儿。
“大外甥,打小报告不是好习惯哦!”
在门外听墙根的陆亦琛,不忍心再让那个把悲伤的话题继续,推门打断了。
“舅舅!”Neil开心的弯着眼睛。
陆亦琛在后面捏她小耳朵,耳朵真软啊,软乎乎的,肉嘟嘟的,“叫这么甜?刚才是谁说我坏话呢?哈?”
Neil抿唇,“曾外公,舅舅欺负我!”
“我的天,还会告状了。不得了啊!”
Neil又不服气的拿出手机,点开了红包记录,“曾外公你看,舅舅骗我的钱!”
陆亦琛醉了,“大外甥,不带这么玩儿的!!”
老爷子板下脸来,“小琛,你都多大了,连Neil都骗?给他发二十个红包!”
“二十个?外公???”陆亦琛内心是拒绝的啊!!
“发不发?”
陆亦琛心疼死了,“好好好,发。”
Neil稚嫩的小脸儿高高上扬,欣赏他欲死不活的表情,“谢谢舅舅啦!”
陆亦琛:“……呵呵。”
他编辑了二十个红包,内容如下:“臭小子舅舅白疼你了你个白眼狼舅舅心痛死了”
每个字二百块。
呜呜呜呜,出来混,迟早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