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精明的老太太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将白蓉的面子给拿下,就像一个偏执狂,不给敌人丝毫后路,不留一丁的余地,一刀就捅进白蓉心窝,然后轻轻拉着孙子走人,留下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
那一刻,这个毫不起眼、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慈祥老太太,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
什么是跋扈?
能把跋扈和嚣张用运得这般出神如话的,恐怕也只有辰宅这老佛爷了。
不过这位在白蓉面前蛮不讲理发飙的老太太一回到后院,就立即恢复了平静,朝身边祥嫂挥挥手,示意她离开,前几分钟丝毫不给白蓉这少奶奶面子的祥嫂立即离开房间,守在门口,生怕有后来者打搅了老佛爷给孙子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等祥嫂离开,老太太已没有那股跋扈滔天,平平淡淡,就一个慈祥老人,笑眯眯看着辰阳,轻轻道:“辰阳,听说你在辰家村,令满村子的人,谈之色变,很有气魄啊,老婆子都有些佩服,为啥?因为会咬人的狗都从来不叫的。”
辰阳露出一个憨憨笑脸,心头十分警觉这个永远看似无害,其实城府和手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奶奶。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眯眯压低嗓音道:“其实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跟你村长爷爷是一块玩泥巴长大的熟人。嫣纯这丫头,前脚刚把你接走,后脚辰狗蛋这家伙就给我扣了个电话,也跟我打过招呼,说务必要关照你,就是怕你在姓白的那娘们手上吃亏,这事你爷爷也知道,辰狗蛋的面子,我不得不给。所以你一进门,我就盯着呢,但辰家三代,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一个私生子,还没到惊动我的地步!可我为什么要给你出头呢?辰狗蛋或许是主要的原因,更重要却是你小子聪明,那扇窗子砸得好,哗啦一下,全宅子的人都惊动了,也给了老婆子出面的机会。不然,我都找不到发飙的机会。”
“奶奶,您,太英明了,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辰阳想了半天,露出一个笑意,只是这种笑,白蓉注定一辈子都看不到。
“一毛钱跟一块钱是一种游戏,聪明人觉得玩这种游戏的人都是傻子,可是他们又何曾想过这个傻子只是在逗着他们去玩一个很弱智的游戏呢?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们能去了解人,可是了解人的却非得是聪明人,其实很多时候聪明人往往太过聪明,还不如一个傻子,因为傻子的成本低,但收益却不低,这两人种一旦走在一起,表面看起来,吃亏的永远是那个傻子,聪明的人就更聪明,因为他们有苦说不出。”老太太和声和气道。
辰阳却听得冷汗直流。
“这个家的蝇营狗苟之道太多,我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拖一时的就拖一拖,但有一样拖不得,那就奶奶要疼一个孙子!不过前提是,这个孙子要值得我这个做奶奶的去疼,去爱,去呵护的地方。”老太太笑得很随和,看着辰阳道:“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会让人看出来,要是一块烂泥巴,那是扶不上墙,老婆子我要去疼,那就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辰阳毕恭毕敬,默不作声,听得有种快流泪,却不敢无的放疾,主要是吃不准跟前这位奶奶的性子。哪怕他是在地府走一朝人的人,但他肚子里的那点资本,在阅尽沧桑的老太太眼中,也许就是浪花一朵。
这一点,辰阳深信不疑。
眼前这位奶奶,是有大智慧的人。
白蓉这女人,在老太太眼里,不过是一条能蹦能跳的蚂蚱,所以这些年一直斗不过老太太。而有句老话怎么说,读书人最怕诵的是古人语,做的却是自家人。这等人,就是读万卷书,那也是闭门造车,成不了什么大事。
书固然能增长人的智慧,但处事的狡黠,做人的圆滑,还是要行万里路,多走走,多看看,才能把书中的学问运用起来。
辰阳深信没有凭白无故的爱,亦没有凭白无故的恨;奶奶疼孙子,固然天经地义,但是在这疼的过程中,做孙子的,却也要值得奶奶去疼爱的地方。古时皇帝还爱长子,百姓自然就爱小儿子,其实就是一个很明白的大道理。
每个逐渐成熟起来的男人都不是一蹴而就便金刚不败,辰阳也不能例外。但意外的重生,最起码给了他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和起点,也让他跳过了哪些有骄傲,有哀伤,有傻B气,有装B气,有理解和懵懂,有稚嫩的偏执和坚持的少年时代,让他有一个格外开阔的视野,使他深信任何一个男人的无敌,都是从流汗流血流泪一步一步打熬出来的。
老太太话不多,点到为止。
辰阳听得明白。
老太太自然不想浪费太多的口水,朝着他微微一笑,道:“这个家,还是很大,容得下一位傻子,也能让一个傻子慢慢的变聪明,不过是狗是狼,总得分个清楚!如果你简,这个世界对你更简单!所以什么都是虚的,自己本事才是真的,我很看好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奶奶,您等得起?”辰阳有些虚心的问道。
“你都等得起,我一个老婆子当然更不急。从今儿起,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其他几个院子我不敢说,但这后院,没人跟在我眼皮子底下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老太太微笑道,不等辰阳回神,伛偻着身体,一贯笑得很慈祥的姿态,轻轻走了出去。
有慈悲的人,才能拥有大智慧。
好一位高深莫测的老佛爷啊!
而吃了这位老佛爷一碗“辣子汤”的白蓉,不仅心辣,同样也心酸,有怨气,却不敢有脾气,这或者,就是老太太数十年来能坐镇辰宅能量吧。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位素来没有大事不轻易出山的老太太,今儿为啥一点不给她留情面地助长那条野种的气焰呢?白蓉想破脑袋也琢磨不透老太太今日气势凛人地发飙真的就是要为那傻蛋种出头?
打死她也不信?
事情有些脱离了她的掌握,让她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是辰阳进京,她是先斩后奏,除她几个心腹外,几乎没人知道。
难道是出了内鬼?
白蓉轻轻斜瞥了王嫣纯一眼,随即释然地苦笑了一下,心想今天古怪事太多,多疑了!
王嫣纯会出卖她?
白蓉自嘲了一下,在她疯狂的琢磨着这事透露出的古怪时,丝毫没看到王嫣纯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并不知情的白蓉很快恢复常态,转身瞧了一眼儿子,轻轻道:“你出去!”
辰凯歌这渣在在经历了那一场波涛汹涌的打击后,没一点脾气的走了出去,连一点想找回面子的心都没有。
房间里就剩下心太复杂的白蓉和内心犹豫不决在做挣扎的王嫣纯,对于王嫣纯这个聪明的女人来说,辰阳这枚剑走偏锋瞬间光芒万丈,瞬间装疯卖傻的畜生太诡异了,以至于让她第一次在忠诚与不忠之间挣扎,用另一种思绪来考虑着这个问题,所以面对王蓉的目光,她心思复杂,难与取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所幸她掩饰得很好,白蓉没能瞧出端倪。
“他……真的是个傻子?”白蓉的表情很严肃,望着一脸平静的王嫣纯。
“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众出的地方!”一番挣扎,王嫣纯语气清淡地回答道。
白蓉啄了啄头,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缓了缓心境,那股被老太太狠狠压制地贵气久违的再次出现在她脸上,语气也柔和几分,她微笑道:“那就真的是一个傻蛋了,确实让人有点意外啊!老太太的出现,更是一个意外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来得太快,我都不及反应,老太太就将人给带走!好在他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聪明,似乎已经构不成威胁?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事,也免得弄些恶名在头上。”
王嫣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就让他呆在老太太那边?”
白蓉自嘲地一笑,无可奈何地道:“你认为老太太会轻易的放人?我太了解这个妈了,这么多年,辰宅内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她老在做主。别看她平日云淡风轻,但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既然她铁了心要给那野种撑腰,事情就不可能更改。我们还是少惹她生气为妙,何况一房二房都在眼巴巴希望着我被扫地出门。再说,他是不是傻子,现在已经不重要,哪怕不是,我也有办法让他成为真正的‘傻子’。一个不成气候的孩子,不值得我们费太多的思心和时间,我在乎的,是老太太的用意。”
王嫣纯装着快速将这番话咀嚼消化了一遍,沉默不语。
白蓉似乎有话想说,却没说出口,心思复杂晦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有些不太喜欢,甚至厌恶,因为她觉得这个傻孩子眼睛里总有一种她琢磨不透的目光,很隐蔽,似乎从始自终,他就在冷眼旁观,在看一个笑话。不过她也觉自己恐怕是想多了:14岁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而且自己终究是后母,第一次见面,没剑拔弩张,大干一场,已经算是友好了。
可是让她这么的放过那畜生,说句老实话,她很不甘心,琢磨了一下后,她自言自语喃喃道:“我有些不放心,还得派个人去盯着!”
只是派什么人去呢?
她看了王嫣纯一眼。
是否她身边没有一个能比王嫣纯更适恰的人了。
不过她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细细的衡量这里头的得与失,顺手将王嫣纯打发出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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