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种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的娃娃脸,所以不说的话,倒也看不出她已经快三十岁了。
“小爱,我知道木子是不能结婚的,那么你呢?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心仪的男人一起生活呢?不说外面,就说幻盟,其实也有很多不错的年轻男子……”夏雨橙从她脸上收回视线,重新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如有违背,甘愿受死八个大字。
小爱在一旁看着,磨墨的那只手,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住了。
可她还是保持着磨墨的姿势,眼眸里分明有一些染上了恐惧的神情,她的手一滑,墨条掉在了桌子上,污染了桌子,还溅了些墨汁在她面前的宣纸上。
“啊!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她大惊失色,如梦方醒,她伸手去收拾被污染了的宣纸,又忘了那块墨。
墨块随着她的动作从宣纸上,跌落到了她的衣服上,洁白的围裙霎时黑了一大片。
“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小爱神情恍惚,双手也已经被墨渍染黑了。
“没关系,宣纸染了,换一张就好。裙子脏了,洗干净就行了。可是有些人把名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那要怎么好?”夏雨橙也不顾会弄脏了自己的手,将掉落在小爱裙子上的墨块拾起来,放到了那方端砚上面,“记得死士的誓词吗?”
小爱不语,一股酸涩涌上了心头,这股酸涩一直冲到了她的鼻腔,刺激着她的泪腺。
她很小就开始喜欢朱桓,一直喜欢,到最后已经把这种喜欢当成了一个习惯。她不是一个纯真的小女孩了,而朱桓也已经两鬓染霜。
那天,她还跟他说玩笑话,问他为什么不去染头发,他笑着说,就是染,也会染成一头银发。
朱桓说,他老了。
小爱想到这些,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起来,朱桓老矣,她当如何?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头银发的朱桓,他萧飒而立,孤独地站在风家苍凉的墓园里,注视着那些冰冷的墓碑。
死士可以葬在风家的祖墓里,可以葬在自己主人的身边,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会和古老的风家一起延续辉煌,延续尊严。
“我将终身尽忠尽职守护大人的生命,维护大人的名号和荣誉。如有违背,甘愿受死!”小爱心痛地轻声念着死士的誓词,眼前逐渐被溢出眼眶的泪水给模糊了。
她低头用手去擦脸,手指上沾染着的墨渍被温热的泪珠晕染开来,粘在了她的脸颊上,她也浑然不觉。
宣纸染了,换一张就好。裙子脏了,洗干净就行。可是有些人把名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那要怎么好?
就像是朱桓,在整个风家幻盟漫长的岁月里,只有他一人是两代家主身边的死士。那样的荣耀,根本容不得污损。
小爱想着夏雨橙说的话,整个人都好像被残酷的现实给撕碎了。
她抛下了宣纸,猛地匍匐在地板上,跪在夏雨橙的身前泣不成声:“夫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