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凌小希的表情太过凝重吧,所以一下子就让左盼的心给揪了起来……这些动荡的日子,最怕的就是听到出事两个字。
然而现在她的生活,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出的……
凌小希推了她一下,“怎么了不要发愣,要不然,我现在不工作,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去,你好好工作。”左盼出去,下楼。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电台的楼下,墨一临的车开着双闪,那暗黄色的灯光好像是是在催促着她,同时也预警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的心又往上提了提……赶过去,什么都没有说,上车。
墨一临启动车子,车子飙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希望你有点心理准备。”
“什么事?”
墨一临薄唇蠕动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直接开车把左盼拉到了医院,不是VIP房间,是很多人共用的病房。
还没有进去,左盼的心已经卡到了嗓子眼儿上来。这个时间,病人们都已经睡了,也没有家属在这里,一切都安静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有护士过来,墨一临对他们做了一个禁止的动作,护士就驻足。
他跟着左盼一起进去,走了几步,左盼停了下来,大概是不知道去哪个病床。
于是,他带引着她过去,在靠窗的那里停下。是个光头,气色非常的难看,乍一看,很是吓人。
总感觉他的下眼窝里,凹下去的地方都能装水,紧挨着眼镜,躺着,死气沉沉。
左盼指了指,没有出声,用眼神询问。墨一临握着她的手,病房里有其他人,不好开口说话,于是就过去,把被子拉上来把他露在外面的脸都给盖住。
这是死人才会有的仪式,从头盖到脚。左盼没有说话,盯着他看,眼镜都忘了眨。
全身的细胞都在紧绷,身体极其僵硬。几秒后,墨一临看到了她的异样,连忙把她带到走道里。
“放轻松深呼吸。”
左盼没有动,就只是看着他,她的样子,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那种紧绷的线,一碰就断。
“左盼。”墨一临握着她的肩膀。
“怎么死的?”她问。
“吃了二十颗安眠药,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左盼没有再说话,转身,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热,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墨一临已经吩咐人把左良的尸体弄到了殡仪馆。
左良生前没有亲人,也就只有左盼一个,更没有什么遗产,又没有朋友,死了也特别好弄,处理起来也方便。
……
夜里三点,左盼从殡仪馆里出来,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坐在墨一临的车里,吹着冷风。
这茫茫夜色,没有一丝的光亮。左盼靠坐着,墨一临问她药呢。
她低道,“怕什么,我又死不了。”
墨一临摸摸她的额头,两人之间也就是几公分的距离,他声音柔柔,“我不会让你死,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距离太近,左盼几乎能数清他翘起来的睫毛数,她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
“怎么会,为了我的女儿,我也不会虐待自己,别担心。”
墨一临笑了,“自从去年回来开始,一年多了,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对我说话。”柔声细语的。
左盼扯了扯唇角,“回去吧。”
很久很久没有和她这样在一个空间里,墨一临不想走却考虑到左盼的身体,而不得不回。
路上。
左盼倒着,不知是不是睡了,墨一临走的很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墨一临幽幽的道,“我三天前就在找他,找到的时候他晕倒在一个饭店的门口,然后送去了医院。可能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所以就突然……”
他停了下,红灯,停车。他扭头,看到左盼的脸庞微微的抽动,看来是没有睡。
“是不是难过,可以发泄出来。”墨一临把她的头给板过来,脸颊对着他。
“左盼,别闷着。”
左盼没有睁眼,道,“我没有难过,只是觉得他死了也好,他该死。”
最后三个字仿佛是从喉咙里偷出来,又重又沙哑。
这句话说完,头一侧,又看向外面,自此一句话都没有说。
墨一临苦笑着摸着她的头,这女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总有一天会出事。
……
左盼回到阳光以北,凌小希还在等她。自从前几天左盼晕倒之后,就没有见过左盼用手机。
所以凌小希也联系不上她,只能在家里等。一看到她,就跑了上去,“怎么样,出什么事儿?”
左盼摸了一下她的黑眼圈,“干嘛等我,傻子。”
“我不是不放心么?”
“没事儿,就是死了一个人。”左盼说的轻描淡写。
“……死了谁?”
“左良。”左盼捂了捂心脏的位置,这个名字从嘴里吐出来,就好想是被锯齿最后给锯一锯。
最后一次了,以后他也不会有机会伤害她了。
凌小希叹口气,上前拥抱着她,“人都是会死的……去吧,洗个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
……
在吃饭的时候,左盼在想,这辈子真的可以没有任何人,但绝对不能没有凌小希。
难吃的面条,天生的糖盐不分,有青菜还有糖,吃到嘴里真是美味的不可思议。
凌小希坚持不住去睡了,左盼一个人在这里吃,面条的热气冒上来,熏到了眼睛,有点热热的。
她吃的很慢,想好好的品尝。夜色人静,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她吃饭的声音。
一碗面条还没有吃完,电话就响了。突然响起,很突兀。
左盼吓了一跳,过去,把固定电话给拿起来,又走到餐桌。
开免提,沙哑之声,“喂,哪位?”
“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时,左盼一愣。随后拿筷子继续挑起面条,没有回话。
“在做什么呢?”他问,像是情人之间呢喃,醇厚而缱绻。这声音很容易勾起左盼体内那根虚弱的神经,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来。
淡淡的回,“我在吃面。”
“这个时间内地应该四点多了,怎么才吃饭。”
“你知道凌晨四点多还打电话过来?”
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用着低沉的声音,“我想你,很想。”
左盼的面条还在嘴里包裹着,面条的热水不知道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散去,熏着眼,水雾也越来越多。
“迟御……”
“嗯?”
“你在哪儿?”她问,她自己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只知道她很难受,特别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