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盼接到的是墨跃进的电话，她以前一直不喜欢听墨跃进的声音，听起来就会害怕，像是一瞬间把带回到了15岁的那一年，她被关进笼子里的时候……

站在却不害怕了，一点都不害怕，经历的太多，也该学会淡然处之。

“做什么？”

“丫头，这么冷淡干什么，过年了我打个电话给你，问候一下。”

“现在问候完了吗？”

“算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就是想问问你，我儿子在不在你那儿。”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左盼就看到了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露出一张人脸来。

左盼动了动唇，还未曾开口，人就已经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把她的手机一下子给收走，挂断！

左盼，“……”

墨一临看了看床上的人，睡着了，于是就不在说话，拽着左盼的手腕强行把她给拉了出去。

乘坐电梯，下楼。

“墨一临，干什么？”

墨一临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姿态落魄，懒散的回，“我对你一个孕妇，我还能把你带到哪里去。”

左盼没有吭声。

下楼，在住院部的门前，停了一辆房车。墨一临摁了车门锁，后备箱自动打开。

现在这个时间都回家过年去了，所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车旁有一盏灯，不算亮，却又足够让人看清车里的东西。

两个大箱子，有清香的香味飘来。左盼愣了下，墨一临把她拉了过去，直接坐在后备箱上面。

拿了一次性的手套给她，左盼懵懵的接过，他自己也戴上。

“陪我吃个饭吧。”他说。

她知道他若是把她带出去到酒店，她不会去的，医院的食堂都已经关了门，站在没有地方，就只有在这车里。

他有十年没有过过新年，不知团圆饭是什么滋味，和左盼也没有意义上的团圆饭。

左盼看了看他，他没吃？但这话没有问出来，她其实也饿，孕妇本来就饿的快。

而且这一天她只顾着去照顾孙眉去了，没有功夫管自己。

她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吧。墨一临支起了一个小桌子，热乎乎的饭菜都拿出来，都是适合一个孕妇可以吃的菜谱。

墨一临递给她一个鸡爪，左盼拿着啃了一口，味道不错。

这寒冷的冬天，竟然有了一种让人心酸的温暖。

“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倒也不错。”左盼微笑着，天空黑暗的看不见一丝的光亮，只有路灯炸开了一个伞的模样，包容着他们。

墨一临看着她微微弯起的眉眼，唇角勾起，“那就多吃点儿。”

左盼低头，继续啃。还有虾和帝王蟹，左盼吃的缓慢……也有一种满足感。

原来人这么容易满足……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一顿食物，填报自己的肚子，就觉得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过尔尔。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饭……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跟在他的身后，他做什么，她才不管，只要在他的身边就好。

现在也是这样……只不过不同的是，她没有去偷看他，眼神没有朝他的身上投去一眼。

那时候她只顾着看他，顾不上自己的事情。有一回，她厚脸皮的跑到他的前面，问：“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长的啊？”

他看着她，视线很深，没有说一句话，盯了她足足两分钟的时间，然后起身，走了，冷漠的让她惆怅了好久。

“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到底你是怎么长的？”

耳边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有那么一瞬间让左盼很是恍惚，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知道方才那句话是他说的。

心里抽抽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墨一临抬手，把她脸颊边上的发丝弄到耳朵后面去夹着，眼神温柔，就连手指都泛着温柔的力度。

左盼的头一侧，墨一临收回手去。

大长腿跳到了地面上，站在左盼的面前，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左盼想她现在肯定很难看，嘴边上都是油，她也没有想擦，看着他，“我现在挺着一个肚子，脸上很脏，好看吗？”

“还好，能吊打这里的一切孤魂野鬼。”医院最不缺的就是魂魄和野鬼。

“那当年……”左盼躲了一下才道，“你怎么不回答我？”

墨一临拿湿纸巾一下一下擦着自己的手指，很优雅，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左盼，“可能那时候心跳太快，没有办法回答吧。”

于是选择了离开。

“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怎么这么好看，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眼里很漂亮，就是她不喜欢他。就像那时候我看你一样，对我爱理不理，可你就是好看的无人可比。”

左盼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蟹棒，已经凉了，可她还是吃了一口，放在嘴里咀嚼着，眼睛里有着和这个夜色很匹配的迷雾重重，“可是人会变，在看到迟御以后，我觉得你的五官也不足以让我问出这个问题了。而且我也不好奇一个人怎么会生的如此好看，我不是少女了。”

是个成年女人，年轻时会做的事情，现在都不会了，没了那份悸动。

墨一临看着她，依然没有说话。她这话无非就是在说，有迟御了，我对你没有兴趣了。。

坏女人，居然说的这么直接，不会委婉点儿吗？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矗立在暗处。黑夜是他最好的保护色，把他脸上的神情都给遮掩着，敛去了他一身的疏狂。

树叶摇摆，清风徐来，他不知道冷，也不知道时间在过，就这么看着，久久未动。

前方，她挺着肚子不方便下车，他把她扶下来，扶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抱住了她。

拿着自己的外套一同把她给包住……

树下的男人，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上楼。

墨一临靠在后备箱处，目送着，没动。过了好大一会儿，墨一临转身，看向树下的方向。

第一次两个人两目相望，没有争锋相对，语言和肢体都没有。

很平静，异常的平静。

一分钟后，墨一临上车，离开，树下的人还在。

他没有走，一直站在树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腿离开。

这个新年，一点意思都没有呢，寂静的让人烦躁。

他上车，在这里一坐就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