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输了银子、玉玲珑。他正为这件事发愁呢。
读完这封信之后,他心想,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取回银子和玉玲珑,也要去尽力一试。
吴庆哪里知道,贺六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银子,也不是玉玲珑,而是他这个巡抚家的公子!
入夜,吴庆壮着胆子,只身来到了信中所写的荒宅。
荒宅之中黑漆漆的,吴庆喊了一声:“师公,我来了。”
一声喊之后,荒宅里霎时亮起几十个火把。
贺六,李子翩等人走到了吴庆面前。
李子翩故意用西域腔,对吴庆说道:“捧油,别来无恙啊?”
贺六吩咐手下力士:“拿下了吧。”
几名力士一拥而上,将吴庆捆了起来。
吴庆怒道:“师公,你言而无信!你不是说,我今夜只要孤身来了这荒宅,便能取回银子和八角玉玲珑么?”
李子翩笑道:“千门中人的话,你也能信?银子,我们手里只有二十万两。另外八十万两在花源泉花二爷手里呢。我就算想还你,也只能还你二十万。至于这八角玉玲珑,是打开你们吴家总帐房的一把钥匙!账房里存着你们父子勾结官府,大做生意,坑朝廷官帑,赚民脂民膏的证据!我怎么会轻易还给你呢?”
吴庆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八角玉玲珑是账房钥匙?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子翩道:“有一件事我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千门掌门周一手的弟子。在下锦衣卫理刑副千户,李十一,李子翩!”
吴庆闻言,脑门上沁出了冷汗。他堂堂一个北直隶巡抚家的公子,当然听说过锦衣卫的大名!他知道,自己落到锦衣卫的手里,即便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李子翩又指了指身边的贺六:“这位是锦衣卫北镇抚使,贺六爷!”
贺六道:“吴庆,你们父子的确很聪明啊。据我所知,吴书剑从不收下属的贿赂,也不贪直隶藩库中的银子。他捞银子只有经商这一条路子。表面上吴家的银子,都是你这个做儿子的经商合法所得。其实,官府采买你商行中的任何货品,都是高于市价三成、四成!这明摆着是在坑朝廷的官帑!”
吴庆辩驳道:“自古做生意,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便是合法!官府愿意出高价买我手中的货,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有银子不赚!我是无罪的!我爹更无罪!”
贺六笑道:“无罪?我先给你算一笔账。保定府最近采买修易水河的沙石土料,给了你牙行三十万两银子,是先付的银款。你打算只拿出二十万两,采办这批沙石土料,然后再转手给保定府!一个来回,你便能赚十万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坑朝廷的官帑么?”
吴庆反驳:“我打算拿出二十九万采买沙石土料,而不是二十万两!”
贺六拍了拍手。一名力士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正是庆逢兰牙行的掮客王正道——跟翠儿勾搭成奸的王成龙的父亲!
贺六道:“说,你家吴公子让你花多少银子采买这一批沙石土料?”
王正道身上伤痕累累,看来贺六他们已经给他上了刑。他说道:“我家公子让我用二十万两采买沙石土料。”
吴庆怒骂他道:“王正道,你吃里扒外!”
贺六挥挥手,吩咐手下:“将王正道带下去吧。”
贺六转头对吴庆说道:“像采买沙石土料这样的生意,你们父子跟北直隶的官员这些年不知道办了多少桩!哦,对了,还有,你父亲屡屡利用自己做寿的机会,大肆收受‘雅贿’,这一条,亦不算无罪吧?”
吴庆摇头:“什么雅贿、俗贿。你休要胡说八道!”
贺六笑了笑:“我替你说说吧!‘雅贿’古来有之。是官场行贿的一种巧妙法子。譬如,今天你的岳父季春晖送给你爹一幅《百寿字》,看上去合理合法,只是官员之间平常的馈赠,犯不了《大明律》中的条文。可过两天,你爹会把这幅《百寿字》,拿到自家开的古玩行里!而你的岳父季春晖,会派人拿几千上万两的银子,将这幅《百寿字》买回来!这便是吴巡抚玩的‘雅贿’把戏。”
吴庆面露惊恐的神色:“你,你血口喷人。”
老胡在一旁道:“行了老六。别跟他废话。赶紧给他上刑吧。”
贺六道:“吴庆,我再问你一遍,你们吴家这些年跟直隶官府交易的总账房在哪里?”
吴庆知道,自己如果说出来,自己和父亲定然性命难保。他咬紧牙关:“这是你们锦衣卫血口喷人!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贺六对徐胖子说:“唉,老七,这人交给你了。半个时辰后,我要听到他招供!”
徐胖子搓了搓自己的手:“得了六哥。有老十二的‘紧箍咒’在,用不了几柱香的功夫,这公子哥就得招供!”
片刻后,荒宅之中传出吴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尸痴”赵慈的紧箍咒果然是集历代刑具于大成者。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吴庆便招了供。
贺六走到奄奄一息的吴庆面前:“说吧,你们吴家的总账房到底在哪里?”
吴庆吃力的说:“在,在保定府大牢地字号甲三牢房里。”
贺六点点头:“好,我们这就去保定府大牢。你若说假话,我定让你再吃上几回紧箍咒!”
贺六和老胡等人,换上了飞鱼服。直奔保定府大牢。
众人站在保定府大牢门前,李子翩喊道:“锦衣卫北镇抚使贺六爷要查看保定大牢,速速打开大门!”
一个胖牢头来到贺六面前,他毕恭毕敬的说道:“诸位锦衣卫的上差。我这大牢是保定知府衙门所辖,我是不是先支会我们季知府一声?”
胖牢头话音刚落,李伯风便抽出了佩刀,“噌”砍在了胖牢头的右臂上:“再废话,这一刀伤的是你的皮肉,下一刀便要了你的脑袋!”
胖牢头血流如注,好在只是皮肉伤,倒也不打紧。他连忙道:“快,快给锦衣卫的诸位上差打开牢门!”
贺六皱了皱眉头。他心道:这李伯风太像刘大了。在上司面前毕恭毕敬,对待下面的人却是歹毒无比。这胖牢头刚才说的话并不过分,他倒好,上去就给了人一刀。看来今后绝对不能重用李伯风。要是重用他,说不准,今后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刘大!
众人进得保定府大牢地字号甲三牢房。牢房里哪里有什么账册?只有一个蓬头垢面的犯人而已!
贺六根老胡一番查探,这牢房里也并无密室之类。
老胡道:“难道吴庆那小子哄骗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