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小心的笑道:“皇后娘娘放心,魏王如今也大了,懂事成熟了,皇上看到他这么长进也非常的欣慰。他哪里还会有什么坎坷呢?”
许妙音瞧了她一眼。
那一眼,分明写着:明知故问?
南烟被她那眼神也看得心中一颤,低下头去,而许妙音想了想,仍旧微笑着说道:“自然是借你吉言。”
“只是,在宫中长大的孩子,谁会没有坎坷呢?”
“就像咱们皇上,从小到大多少的艰辛,哪怕如今当上了皇帝,还是每天东奔西走,南征北战的。当年——”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微微一凝。
仿佛也陷入到了过去回忆的漩涡中。
许久,才喃喃道:“当年,也没少坎坷的路给他走的。”
南烟轻声道:“是……是先皇?”
许妙音看了她一眼:“是太子。”
“皇上的大哥。”
南烟的神情微微一凛。
她对前任太子的事情知之甚少,唯一听过一次关于他的消息,是祝烽说起他和叶诤的哥哥,叶荃的一段往事。
那个时候,祝烽一直以为,叶荃是太子派在他身边的卧底。
但叶荃临死之前,却告诉他,并不是。
因为祝烽救了叶诤的缘故,所以他一直没有将祝烽的消息传递给太子,而后来,他们也猜测到了,传递消息的不是别人,是秦若澜。
而站在重重迷雾后的,便是那位太子殿下。
正是因为他的早逝,高皇帝悲痛难当,甚至将他的儿子册立为皇太孙,也是因为这样,埋下了后来靖难之役的种子。
算起来,祝烽身边的妃嫔里,只有这样燕王妃,和从小服侍他长大的德嫔新晴,是见过那位太子殿下的。
南烟轻声说道:“皇上的大哥……他对皇上,不好吗?”
说着这话,她自己也觉得是明知故问。
若好,也就不至于有后来的事了。
但许妙音沉默了一会儿,却说道:“当然好了。”
“呃?”
南烟诧异的看向他。
许妙音说道:“大哥,他是个很宽厚的人,几个兄弟的脾气都很大,以前还在金陵的时候,就没少闹过矛盾,本宫在嫁入燕王府之前,也好几次听说他们兄弟打架,但只要大哥出面,都能将他们压下来。”
“兄弟几个犯了错,先皇面前是逃不过的。”
“但有他周全,他们也才能免于惩罚。”
“所以……咱们皇上虽然眼高于顶,可对这位大哥,一直都是很服气的。”
南烟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她一直以为,从前任太子派人监视燕王的行动这一点看来,太子对当初的燕王是非常苛刻,甚至一直在算计的,但没想到,从皇后的口中说出来,那却是一位很宽厚的兄长。
她不解的道:“那怎么会——”
许妙音看了她一眼,无奈的笑道:“一个人的心性如何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身边服侍的人如何。”
“大哥从来对咱们皇上都是很宽厚的,但他身边的人,却不这么想。”
“尤其是——太子少师。”
南烟的心微微的一沉。
秦正奇,前朝重臣,太子少师。
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那位早逝的太子殿下跟皇上的关系,后来慢慢的疏远了?
许妙音慢慢道:“皇上在几个兄弟里,原本就是很耀眼的,在他少时,先皇也是非常的宠爱他,甚至一度,朝中也有风声说,先皇有意将他册立为太子。”
“大哥虽然不甚在意,但他身边的人,却一直很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到后来,皇上到了北平开府,统领北军,太子一直留在金陵,两个人数年不见面,感情渐渐的疏远了,但即便如何,皇上还是敬重这位大哥,而大哥对他,也还是很好的。”
听了这些,南烟不免感慨。
说起来,祝烽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民间传言,前任太子宽厚仁德,现在从皇后的口中说出来,也所言非虚。
只是身陷权力的漩涡之中,再深厚的兄弟情,也难免有破裂的一天。
这真是一出悲剧。
看见南烟感慨万千的样子,许妙音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你不知道,即使后来,遭遇削藩、兵围燕王府,他还跟本宫提起大哥。”
“哦?他说什么?”
“皇上说——”
许妙音看了她一眼,目光闪烁着道:“他们几个兄弟虽然性情各异,也各有本事,但大哥在世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过别的心思。”
“若是大哥还在,他是不会动的。”
“毕竟,长兄如父,有他在,一切都不一样。”
南烟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这话,倒是没错。
不管祝烽的脾性如何,手段如何,但在前任太子还在世的时候,他的确没有起过那样的心思。
可见他对自己的大哥,是有敬畏之心的。
不过,许妙音跟她说这些,并不是要让她知道这个。
南烟看向许妙音,只见她也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微笑着说道:“虽说皇上是天命所归,但你我都很清楚,皇上肩上挑着这江山社稷,有多辛苦。”
“若是大哥还在,不会有那些变故。”
“皇上,也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你说,是不是?”
南烟勉强笑道:“是啊……”
“那,南烟,”
许妙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认为,成轩他,有长兄如父的资格和能耐吗?”
南烟的心又是一沉。
总算,还是说到了这里。
许妙音说的,也不是长兄如父的资格和能耐,而是当太子的资格和能耐。
若是在这之前,南烟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昨夜,祝烽跟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又有些犹豫。
并不是怀疑成轩,而是在魏王和顾期青这件事情解决之前,她也不想贸然的将事情定下来。
事实上,她也有自己的一个想法。
但现在,皇后已经问到她面前来了,而且看她的神情,若不给她一个答案,是不行的了。
南烟犹豫着:“娘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