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皱着眉头,低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冉小玉却似乎还没回过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声说道:“人家不是说吗,伴君如伴虎。”
“皇上这么器重他,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原本,南烟都要被这话激怒了,可心念一转,却又停了下来。
她想起了刚刚祝烽跟说的,高皇帝和蓝十命的事。
也许,冉小玉的话,真的没错。
帝王的无情,她看过多少,听过多少,甚至,自己入宫为妃这些年,经历过多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大概也是因为看过自己登高跌重的样子,所以冉小玉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格外的感慨。
沉默了好一会儿,南烟用稍稍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道:“你啊,不要胡说八道。”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本宫也是保不住你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该打,冉小玉急忙起身:“娘娘恕罪。”
南烟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算了。”
“你也别胡思乱想,就算你希望叶诤安安静静的呆着,难道身为大好男儿,他就愿意每天这么躺着吗?”
“你若真的懂他,应该也明白,一个男人有志向有抱负,肯上进,是多不容易的事。”
“这种品质,可比天生来的皇子王爷的身份都更尊贵些。”
“你啊,知足吧。”
冉小玉的脸突然又是一红,将脸转到一边去:“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南烟笑了起来。
又喝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便要离开。
这时,冉小玉又追上来几步:“对了娘娘。”
“嗯?”
南烟回头看向她。
冉小玉道:“叶诤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奴婢今天看汪太医来这里,又是给他扎针,又是给他灌药,好像是有些门道了,可问了半天,他有什么都不肯说。”
“我真的很担心。”
南烟再看了一眼床上的叶诤。
汪白芷既然有了方向,现在要做的,自然就是解毒,而且,不仅仅是解一种毒,除了那种见血即溶,让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叶诤中毒的事实的那种毒物之外,还有致他昏迷不醒的毒物。
这对汪白芷来说,可是一件大事了。
而祝烽又下了旨意,不准他往外泄露,也难怪冉小玉会担心了。
南烟伸手抚上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汪太医的医术你的知道的,他做这些,必然是有了方向,也许要不了多久,叶诤就能醒过来了。”
“总之,你好好照顾他的身体就行了。”
冉小玉有些无奈的点头:“是。”
南烟看过了她这边之后,自己也有些累了,毕竟一大早起来就忙着西厢房那边的事,后来又是李来,又是路观图什么的,直到这个时候才勉强放松下来一点。
回到房里,连饭都没吃,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着窗外糊糊的风声,有些细碎的东西敲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南烟披着衣裳起身,推开窗户一看——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又下雪了。
西北的雪,跟京城的又有些不太一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说的就是这个。门前院子里的树上挂满了霜花,莹白如玉,恍然间,好像月宫的玉树。
不过,自己不是嫦娥罢了。
见她起来了,自然有小丫头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厨房那边送来了热粥和一桌的小菜。
南烟吃着,问道:“皇上呢?”
听福站在一旁服侍着,听见她问,轻声道:“听说皇上昨晚熬到大半夜,今早就晚起了,还没吃早饭呢。”
“怎么?又有事?”
“也没有,”
听福是跟着贵妃的,自然对皇上的事也上心,轻声道:“听小顺子说,就是干坐着,坐到大半夜。”
“哦……”
南烟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她想了想,道:“让厨房准备一些鸡丝粥,熬得烂烂的热着,等到皇上起来了就给送过去。”
“是。”
听福立刻就下去传话了。
吃过早饭之后,南烟又去了西厢房。
这几天,她去西厢房的时间,比留在房间里,或者去祝烽的书房的时间还多。
不过,这一次去,却有些意外。
因为她走到初心的房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竟然是薛灵。
她今天,竟然没有到叶诤的房门口去守着,而是到了初心的房间里来,正将一杯茶放到她的手边,说道:“你喝一点吧。”
南烟有些疑惑。
之前,她甚至明白的表示过,不想接近初心这个人,怎么今天,自己还没叫上她,她自己就过来了。
而且,还替初心拿拿递递的。
不仅南烟疑惑,似乎初心自己也疑惑,歪着头对着薛灵。
若她还有眼睛,只怕这一刻,是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端详她,即便是没有眼睛,那种巡梭的意味也很清楚了。
初心道:“你干什么来照顾我。”
薛灵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贵——夫人说了,你的眼睛不方便,应该多来看看你。”
“哼,”
初心一听,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怜悯之意。
冷冷道:“你这是同情我。”
“我不需要!”
说完,伸手一挥,差一点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去,幸好薛灵眼疾手快,一把护住了。
她皱着眉头道:“你——”
初心冷笑道:“你自以为有一双眼睛,看得一切,就觉得我可怜是吗?”
“可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人可怜。”
“我不仅不需要人的可怜,我看你们,更可怜。”
薛灵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初心冷笑道:“有眼睛又如何?有些人有一双眼睛,照样看不透人心,还不如没有眼睛的好。”
“我虽没有眼睛,但我看得透人心。”
“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虚伪的善良,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