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又想到吴有仁的暗示,这么说吴有仁和他身后的那位,不管是哪位,反正也已经知道了长公主的计划,也在等着时机,长公主一出手,他们便也要出手了,吴有仁暗示自己如果一旦出事,不要只听长公主的话,因为长公主不见得会真当上女太子的!
这不是暗示,这是威胁!
杨泽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京城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权力之争也太过凶残了,互相为敌的双方,都要把对方往死里整啊,自己这样的小鱼小虾,只能当炮灰!
可我凭什么给别人当炮灰!
杨泽咬了咬牙,要不然自己提前去独孤女皇那里,把这事透露一番?这样不但能撇清自己,而且还能让独孤女皇对自己大增好感?可他又转念一想,不行,独孤女皇虽然喜欢别人向她高密,但她永远不会相信一个告密的人有多忠心,只会认为自己会钻营,而且自己得罪的人也太多了些,独孤女皇又不能一直活着,以后不管谁当了皇帝,都得找自己秋后算帐啊!
思来想去,想得头都疼了,杨泽终于下定决心,如果这案子发生,且不论朝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格,但修江堤的事却势必会耽搁,那明年大水来时,京畿附近的百姓怎么办?看着他们流离失所么?自己难道就为了怕被别人秋后算帐,而沉默不语么?自己两世为人,难道就要为了自己的安全,而看着成千上万的人不安全么?
良心呢?自己可以丢了良心么?不,自己可以丢了前程,但不可丢了良心!
长公主府。
长公主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宁宝贴,心想:“这个人是不可信任的。他今天为了升官能出卖别人,以后为了再升官,说不定就会也把自己给卖了,利用之后,杀了便是!”
宁宝贴满心的激动。他已然得知自己要升任将作监的大将了,他这辈子一直想成为朝中大员,可一直没什么机会,没想到,只是把永安公主给卖了,立即就升到了三品。值了!
长公主轻声道:“你前段时间拒绝了永安的拉拢,这很好,但我希望她再派人来找你时,你要答应,江堤的事由将作监和工部合作,将作监的事你能作主。但工部的肯定不能,所以,你要好好和永安合作,并把所有参予其事的人名都记下来,明白吗?”
“下官明白!”宁宝贴恭恭敬敬地答道。当他出卖了永安公主时,就已然决定上长公主这条船了,他深信。长安之中,能与长公主抗衡的人已经没有了,长公主必会成为女太子,成为下一任的女皇,而他就是有拥立之功的重臣!
长公主又道:“这事不可泄露,而且你还要大力支持永安的计划,并且告诉她,为了安全起见,越多的人参予进来,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小。让她多拉拢别的官员办这个事,但一定不能走漏风声,不能让人去皇上那里告密,明白吗?”
宁宝贴又再点头,说道:“下官明白。以下官的愚见。这事不可能会被泄露的,就算有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他们也不敢说的。”
长公主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挥了挥手,让宁宝贴离开了。
天色渐黑,大殿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侍从,长公主一个人坐在阴暗之中,想着心事。她想起了自己童年的欢乐时光,也想起了成年后的腥风血雨,更想到了被流放到外地的大哥和二哥。
大哥是最仁厚的,但同时也是最懦弱的,可大哥却对她这个妹妹非常好,小时候抱着自己在御花园里玩耍,还让自己骑在他的肩膀上,去摘花园里的桃子,那桃子好甜啊!
可惜,大哥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皇帝,他被母亲废掉了,被发配到西边去了,听说他身体不好,可能命不久矣,也许到死他也返不回长安了。
还有二哥,二哥文武双全,为人绝不懦弱,可就因为太强硬了,所以当二哥当上皇帝后,和母亲产生了矛盾,结果也被废掉了,同样被发配到了边疆,可他却比大哥还要倒霉,大哥的自由没被限制,可二哥却被圈禁,在荒凉的边疆,被围在高墙之中,每天只能通过一个小门,才能得到食物,只能苟且偷生,听说他的身体还不如大哥,也许,他会死得更早吧!
想罢了大哥和二哥,长公主又想到了京中的三哥!三哥是最没用的,文治武功和他沾不上半点的边儿,而他不仅仅是懦弱,还不仁厚,他宁可主动让出皇位,也不敢和母亲作对,更是看着那些力保他的大臣被母亲杀掉,那些宗室一个一个地被铲除,他也不吭半声,他只想着能够活命,甚至还怕儿子李正隆在外面闹腾,会连累到他,这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但,这个阿斗,也一样要除掉,否则自己就当不上女太子!
阴影里,长公主慢慢地站起了身,她知道,永安公主这个没用的妹妹,只要敢在修堤上做手脚,她就可以利用这事做文章,把火引到李正隆的身上去,然后再烧到三哥的身上去,还能烧到那些心向前朝的大臣们身上去,只要经过了这事,朝中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母亲女皇年事已高,除了自己,她也没有别人可选了,她一定会成为这个帝国的继承人的!
拿起桌上的火石,长公主打火点燃了蜡烛,烛光飘摇,照亮了她那张慈祥的,与世无争的面容!
天色未黑时,皇宫门外。
杨泽低着头,等着独孤女皇的召见,他以报告宇文家案子的理由,请求面见独孤女皇。
有侍卫给他进去通报了,可门口的侍卫却很八卦地问道:“杨大人,那宇文家的案子不是结了么,怎么你还要进宫去,可是有了转折?说来听听!”
杨泽心中有事,抬头挤出笑容,对这侍卫说道:“案子是结了,可现在京中有不少的流言,说是宇文大人以前有些风流,所以才……反正都不是好话,都是流言,这有损宇文大人的名誉,所以本官想进宫向皇上请示,该怎么消除这些流言。”
侍卫们听了,无不笑了起来,宇文家案子的真相,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而且越传越邪乎,但这都是大家乱传的,也就是寻个开心,看别人倒霉,自己偷着乐呗,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一个侍卫说道:“这种小事,倒也不必亲自向皇上请示吧,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用不着想法子消除,过段时间自然就消失了,这还算是个事儿么!”
杨泽却摇头道:“可这案子是我审的,万一这些流言传到了宇文大人的耳中,以后没法再见面了啊,他不得以为是我造的谣么!”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宇文大人绝不对这么想的,再说他离京了,不知啥时候能回来呢,杨大人担心这个干什么?”侍卫们都很惊讶,感觉杨泽也太胆小了,连这种事也会担心,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
杨泽却还是摇头,道:“还是请皇上示下吧,本官是做不了主的!”
侍卫们一起学着他的样子,都把头摇了摇,心里都说纯属多次一举,这位杨少卿,实在不是办大事的料,估计这辈子的前程,也就是个少卿了!
在众侍卫的鄙视下,里面出来个小宦官,正好就是上次引杨泽进宫里的那个,这回又是他。这小宦官来到杨泽的跟前,宣他入宫,而见独孤女皇。
杨泽跟在小宦官的后面,待走到无人之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的金瓜子,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塞到了小宦官的手里,笑道:“这位公公,现在皇上可是在批阅奏章?本官进去,会不会打扰到皇上办公?”
小宦官神情激动,手里紧紧地握着金瓜子,他脸色泛红,呼吸之色渐粗,道:“皇上她老人家已经批完奏章了,马上就要用晚膳,现在正在休息呢!”
他把金瓜子赶紧揣入怀中,又道:“不过两位国公爷都在,正陪着皇上说话,还要一起用晚膳,有他们在跟前时,皇上的心情就会很好,但两位国公爷却不喜欢听政务,所以杨大人说事儿时得快着点儿,免得惹恼了他们,给自己找麻烦。”
杨泽微微一愣,问道:“两位国公爷?是哪两位?下官刚从外地来,没有听说过哪两位国公爷是很受宠的!”
小宦官微微一笑,见左右无人,这才小声道:“就是柳家的兄弟两个,都被封了国公,他们两个嘛……嘿嘿,都是年轻美貌之人,咱家这么说,杨大人明白了吧?”
杨泽哦了声,这么说他当然就明白了,原来这两位国公爷是独孤女皇的男宠!真没想到啊,独孤女皇都那么大岁数了,却还这般风流,不但养小情人,还一次就宠幸两个,她都那么老了,身体扛得住嘛!
但他也明白,这种男宠是最难对付的,而且必是小人无疑,绝对和君子沾不上边儿,自己得小心些才行,一会儿和女皇说话时,可千万不能让这两个男宠在一旁听,要不然消息非得走漏不可,别人就都知道是自己来向独孤女皇打的小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