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的目光落在了紧闭的大门上，门外的人影把手放在了门锁的位置，接着一股力量在锁孔内爆发，纯铜的锁芯像铅笔芯一样断裂。伴随着一声金属质的清脆声音，大门的转轴发出了难听的声音，缓缓地打了开来。

刘豹踩着无声的步子进入，不过迎接他的是一道炫目的刀光，郭文手里的合金手术刀就像锋利的犬牙噬向他的面门。这迅捷若闪电的一击，在高进的眼中，影像却慢得如同一格一格跳动的表针，整个空间的时间近乎于停滞。

在被放慢的影像里，高进看到了刘豹从腰间反手拔出的三棱军刺在合金手术刀划过他咽喉的瞬间，格挡住了刀锋，接着一记低沉的爆鸣在他脑海里炸响，那尖锐的声音让他觉得神经末梢就像被针刺了一下，接着潮水般的剧痛让他几乎丧失意识。

高进脱力般地跪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这时交手的郭文和刘豹在一击后，便退了开来。“你没事吧？”郭文不知道高进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他能察觉到高进身上有些不对劲。

“我没事。”双眼恢复视力的高进站了起来，他捂着隐隐刺痛的头部，看向了手里拿着三棱军刺盯着自己的刘豹，“为什么要杀我？”

“谁说我要杀你！”刘豹看着移动到高进身边的郭文，皱了皱眉，他以为郭文是总参二部派出抓捕他的人，“是他告诉你的吗？”

“抱歉，我只是一个医生，在我的病人完全康复前，得照看他一阵子。”郭文挡在了高进面前，手里的合金手术刀闪着冷冽的光。

“医生。”刘豹低声自语，想起了一些往事，“是有人让你保护他的吧！”说到这里他忽地笑了起来，“原来是条走狗罢了。”

“走狗。”郭文嘴里念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如刘豹般自嘲的神情，接着侧头朝高进道，“你先走，我不一定对付得了他。”

看到高进转身离开，刘豹眼神一沉，手里的三棱军刺就像黑色的闪电般刺向郭文的胸膛，刺破空气带起的‘嘶嘶’声就像毒蛇吐信时一样。郭文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手里的合金手术刀划出，削向了刺来的三棱军刺。

跑进阳台的高进听到客厅传来的金属交击声，看了看在路灯下显得模糊一片的草坪，咬了咬牙，直接跳了下去。半空中，高进感觉到了肌肉的剧烈收缩和呼吸的骤然变化，整个身体自动调整了姿势，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蹲在地上，高进听着自己胸膛里心脏的跳动声，一脸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眼在四楼的家，想到郭文和自己说话时的表情，跑向了小区大门。

客厅里，被刘豹的攻势给压制住的郭文面沉似水，他没想到刘豹这么棘手，只是一失神间，郭文觉得手里一轻，便知道自己的合金手术刀破碎了。

扔掉手里的残余合金手术刀，郭文急退，接着侧身跃起撞破客厅里的客窗，身子坠入了黑暗的夜色中，没料到郭文会突然逃走的刘豹站在窗边，看着已经落地的身影，冷哼一声，便返身直奔阳台，如豹子一般窜入了空中，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如俯冲的鹰一般坠落，直到快到地面时，身体才突然折转，在半空里停顿了一下，接着落地后顺势向前一滚，才将地面反冲的力道卸去。

不远处，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看着这一幕，使劲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等他仔细看时，刚才那地方已经连个影子都没有了，于是他摇摇晃晃地拐进了楼房。

跑出小区，刘豹望了眼不见车辆的清冷街道，看到了右手几百米外的高进身影，摇了摇头，似乎在为高进可惜一样。

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高进停止了奔跑，他讨厌逃避，更何况他已无路可逃。看着追上的刘豹，高进摘去了眼镜，目光变得凌厉而森冷，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刘豹左手一封，荡开了高进的拳头，上一次他就是轻视了高进，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重演。

‘砰’沉闷的声音响起，刘豹的掌侧重重地劈在了高进的胸膛上，可是让刘豹意外的是，挨了他披挂拳杀招的高进居然连身子都没晃动，而是顺势拿住了他的手臂，和他贴身了。

高进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刘豹交手的每一个动作，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他置身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着这一切。

被高进纠缠住的刘豹，一股杀气猛然从身上爆发了出来，曾经在丛林里杀人过百的他还从未被一个外行人逼到这种地步过，居然像街头的流氓一样扭打。

瞬间爆发的杀气打断了高进陷入的‘无我’状态，一阵巨大的力量从刘豹身上迸出，高进猝不及防之下，被摔了出去。后背着地，高进终于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疼痛，尤其是先前被刘豹披挂拳打中的胸膛，火辣辣地，一呼吸，胸膛里就像针刺一样。

“终究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刘豹有些失望地看着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高进，摇着头道，想到自己来前那个人让自己小心的话，他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从小到大，打架的话，我还没输过。”一手撑地，高进踉跄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身体，看着刘豹，吐出了口里的淤血。

“打架。”刘豹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高进，皱起了眉头，这个明明解除了‘无我’状态，以自己的意识重新掌握身体的青年居然给了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高进想到自己自从在杭州揍了那个混蛋家长，被学校取消教师资格以后，就一直像个被磨平了棱角的平庸男人一样生活着，忽地自嘲地笑了起来。

危险的感觉在刘豹心中更甚，他看着越笑越大声的高进，拔出了三棱军刺，错开双腿，竟然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目光始终紧锁在狂笑的高进身上。

空荡荡的深夜街头，高进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终于高进安静了下来，他看向了刘豹，“你在害怕什么，你手里拿着刺刀，我可是空手。”高进说话时，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充满冷意的嘲笑。

话音未落，高进跨步间已经到了刘豹面前，挥拳打向他的脸。看着那双充满狂意的眼睛，刘豹愕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一瞬间似乎被什么力量禁锢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进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脸上。

巨大的力量让刘豹整个人横飞了出去，还未落地，高进再次到了他身旁，按住他的头往地上砸了下去。头骨和柏油地面撞击的声音响起，刘豹的意识几乎完全溃散，身体不时抽搐着，小脑受到的撞击让他暂时失去了运动能力。

高进从刘豹身旁站了起来，刚才因为充血而赤红一片的眼睛开始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脸上的狂态也消失不见，看着瞳孔缩成针孔状的刘豹，高进摇晃着转身离开了。

眼前的模糊感逐渐消退，焦距复原的刘豹睁开了眼睛，他依稀能够看到不远处高进离开的身影，他的手伸进了风衣的口袋，拿出了那本该给高进的试管，打开铝合金的试管，凑到了嘴边，喝下了里面无色的液体。一股灼热的炙气在他身体里扩散，就好像是全身的四肢百骸都浸在了滚烫的沸水中，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高进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到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刘豹，此时的刘豹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只是那双黄玉般的眼睛变得更加妖异，一种非人的感觉从他身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