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丁文四人当中,格桑最先受到电弧眷顾。
一条粗如手腕的电弧,摇曳着妖异舞姿,缠绕住了格桑,又象夺命之索捆住了格桑,将他凌空拉起,重重地撞在十余米的崖壁上,然后坠落。
地狱之门,踏入那道“门户”就相当于进入地狱!
这一刻离得死亡如此之近,丁文不再感叹,也没有后悔,面对如潮般袭来的电弧,脑海里已一片空白,无悲无喜,也许自己算是史来最窝囊的青木戒拥有者,夫复何言?
电弧不会忘记丁文三人和嘟嘟这漏网之鱼,当强大的电流流过身体,仿佛身受千刀万剐,最后汇聚到了心脏,竟消弥得无影无踪。登时,一股久违的清凉从心间如袅袅轻烟飘逸,那是青木戒漾出的气息。
这可是意外之喜!
“琼琼你没事吧?还有背后那位。”
邱碧琼没有出声,从怀中微微地抬起头,她的脸色如此煞白,神情却又如此平静。而谢杏芳不满嘀咕,言语显得结巴,“你这什么态度,至少咱们三人死的时候还抱在一块,为什么我只能躲在背后呢?我更喜欢被人抱着的感觉。”
“那好吧,这次遂你所愿。”丁文把立足的位置腾给她们俩,展开双臂把二人搂进怀中,这可把二人惊呆了。
只要青木戒能发挥出那么一点点效用,丁文就有足够勇气去面对。
弧光闪耀,滋声不绝·电弧四面八方,没有规律地游走着,这俨然是个闪电密布的世界。至少丁文的运气还算不错,只遭受一些旁枝末节的电弧电击,没有遭遇攻击格桑的那类狂暴电闪,可谁能藐视大自然的威势呢?
电弧乱窜·杂乱而狂暴,能将万物生灵一次次毁灭·无人可置疑闪电的破坏力!身在此处已没有逃避的可能·丁文此时就象走在一条悬在生与死之间的钢丝绳,青木戒好比一根用来平衡身躯的竹杆,小心而谨慎着一.
当闪电歇停后,四周一片沉寂,山间弥漫着稀薄的雾。
渡过了这道生死关,恍然若梦。
丁文三人此时看来象三个疯子,头发倒立、蓬松·衣裳零碎地挂在身上·邱碧琼无声哭泣、谢杏芳在无声傻笑,丁文还处于呆滞之中,三人的神经好似一时失常了。嘟嘟一声呜咽把丁文缥缈到九天之外的思绪拉回现实,丁文得看看蚁酒、青藤之果和三辰天时浑仪。
令人惊奇的是,三辰天时浑仪丝毫无损,而蚁酒损失了两瓶,青藤之果烂了一颗·这种小损失让丁文轻嘘一口气,现在可得犒劳一下大伙了。
格桑与措巴达扬的死让人黯然,谢杏芳按照密宗一些礼仪,摇着七宝转轮颂愿他们俩超脱这方苦海,灵魂超脱苦海,飞往光明的彼岸。
经过了这次洗礼,谢杏芳与邱碧琼对掘藏的信念又变得更加坚定,也许是因为又增添了二个密宗教徒的愿望。丁文重拾走那根银锥·这根银锥恢复了通体银白原状,那只未名生物在电弧下已灰飞烟灭·想必单纯依靠银锥无法灭杀这只未名生物,却能把银锥当做引雷针。
三人各自整理了心情继续上路。转过这道山崖,有条人工开掘的小路,沿着这条曲折而陡峭的山间石径下行,下行一段距离时,路旁一些矿岩上可见到一些苔藓、蕨类植物,经过沟涧时还可听到淙淙流水声。其实这里气温适宜、空气潮湿,再兼闪电分解了空气中氮与氧,给一些植物生长创造了必要条件,因此见到一些植物并不为奇。
随着下行高度越多,光线又变得越暗淡,当到达略微平坦的山麓时,这时情形就象黄昏时分,山上的光线如同永不消退的落日余晖,四周一片宁静。
一条河流绕着炬形山体静静地流淌,无波无漾,不知深浅,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流往何处。如果不受未名生物攻击,失足落崖的措巴达扬或许还有生存机会。
这个未名生物当真让人忌惮!
全身长毛蓬松的嘟嘟又变得异常活泼,沿着前人开掘小路来到深涧外,由于山涧有水缓缓流出,小路到此已是尽头,小家伙站在岸边的岩石上,对着深涧方向探头探脑。
昏暗的山涧显得静谧,上狭下宽呈倒锤形,仿佛又一道门户展现眼前。丁文自称为桑家坞水性最好,那是仗着青木戒在笔架岛附近可以随波逐流,但对于这条河流有着深深顾忌,邱碧琼与谢杏芳更对之不寒而栗。
“路到了尽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只能硬着头皮上。”丁文三人都明白,这地方刚刚经过了闪电洗礼,也许未名的生物们已恐惧地躲进哪个老巢里,而且从山涧内散发出似曾相识的气息,现在不能再犹豫了。丁文率先下水,岸边水深及胸,水温冰冷,想必这条流河是由融化的雪水汇集而成的。邱碧琼与谢杏芳也接连跟着下来,三人手拉着手,涉水向着山涧里行进。
借着余光打量,看到山涧两壁长着一片片苔藓,但苔藓无法掩盖住两壁上的图案,这些刻迹明显图案,与那处神迹、豹形人身洞穴的相类似,同样记述和传达出许多古老讯息。了一段平坦水路,足顶碰到了台阶,台阶层高与步距很大,层高半米左右,步距达三米,显得宽阔。因此丁文三人只在冷水中泡了十来分钟,一旦踏上岸后,心内战战兢兢顿时去了一半。
前人开掘石径直达此地,看来是一条山涧旁宽阔的栈道,若能避开闪电大作的时间段,有了这条石径指引,任何人均可轻易找到这条路。然而·为何还有人在山崖留下“回头是岸”的警语呢?这四个字象一根刺似的留在彼此心底,沿着石阶依山体转折向上,丁文三人都默不作声地赶路,或许心里都有更多的不安。
(二)
登过近百阶,迎来第一个大石窟。
又大双高的石窟入口处两旁站着两位门神石雕,由山石巧刻而成的巨大脸谱·线条依旧分明,悲戚不胜·其悲相仿佛具有感染性。脸谱的面目与雪坡之下所见的有些相似·难道远古的可可西里曾生活过巨人?
石窟至少上千平方,层高四五丈王右,石窟内滴水声不时回响,蓝色幽光点点,显得静幽而空旷。或许由于滴水穿石的缘故,石板形成了一滩滩积水潭。
丁文的目光却被一些零散骸骨所吸引,这些骸骨有人类的、有动物的。
“怎么会有盘羊牦牛的尸骨呢?”丁文暗暗惊诧·大石窟里的动物骸骨种类可谓不少·都是可可西里现有的飞禽走兽,这是否说明了还有其他通道出入矩形山体?可一旦进入了这里,不论人类还是动物们,据目前发现,死后的所有骸骨无一例外全染成乌黑,这是中毒的迹象。
看在眼里,心底暗暗震惊·丁文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由嘟嘟带领下直穿这个大石窟,!需快去往大石窟另一端的出口。匆匆的脚步声惊扰了死气沉沉的大石窟,或许闻到丁文这三位不速之客的新鲜汗味,嘤嗡之声在各个阴暗角落开始呻吟而起,并很快连串起来,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该死是蚊群!这是一种可致人于死地的蚊子。
这个石窟潮湿、阴暗、冷热,看来是蚊群的隐匿地它们不知饥渴了多久,当丁文三人奔跑至石窟的另一端出口时,石窟内仿佛突然笼起了一层黑雾,这些贪婪的吸血者在点点幽光中显得影影绰绰,似紧随着丁文的步伐,从背后席卷而来。
蚊群声势浩大。
在这石窟另一端出口通往上方又是一段又大又宽的台阶,同样由嘟嘟在前方带路,邱碧琼与谢杏芳此时已忘记了尖叫,三步并两步沿台阶往上跑,这时多希望除了两条腿之外再插上一对翅膀;丁文刻意押后一步,心想青木戒在此地可发挥了一丝的效用,生存机率要比她们俩高出许多。
可慌忙之间奔跑,丁文三人都不曾注意,足下的石板许多地方长着苔藓,邱碧琼与谢杏芳相继摔倒,邱碧琼摔得头破血流,她们立刻滚爬起来正准备继续往上跑,却顿时呆住了。蚊群的速度非常之快,即使她们没有这一担搁,也快不过蚊群的速度。蚊群如身后大石窟里的有一个魔鬼探手抓向丁文三人,此时已把丁文三人攥在掌中。
丁文三人被蚊群淹没了。
“不要停留,冲出蚊群包围就有希望。”丁文只听耳边萦绕着无数嗡嘤之音,忍住浑身鸡皮疙瘩,把住她们俩的肩,几乎推着她们俩大步前行,可她们俩并不能平静下来,尖叫着疯狂地舞动双臂,徒劳无功地驱赶着令人厌恶的蚊群。
只在一瞬间,三人身上多出无数个包,一股奇痒直透心间,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以后,才可平息这难耐的奇痒。
“喝下蚁酒!整瓶,一口气喝下。”丁文将身上仅存的两瓶的蚁酒给了邱碧琼与谢杏芳,一则想蚁酒还是有些效用,二则让酒精麻醉神经,这样至少可以减轻苦楚,而丁文自己因为青木戒的作用,这一阵阵奇痒如拂过山岗的风,忍一忍就过了。
邱碧琼与谢杏芳都醉倒了,双双被丁文挟在腰间,丁文仍大步继续跨进。行进之中,宛若附骨之蛆的奇痒居然能不断挑动人的负面情绪,悲伤绝望如野草一般狂长,在青木戒的蕴含意义压制下,仍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度让丁文的步伐变得踟,不禁思索起人生的苦旅。
生的意义是能平安归来,这是一种信念,蓝子离别时悲伤满溢的黯然神情,丁文没来由心底一阵揪痛,凭着这股信念,迈进的步伐变得更加坚定、更加迅速。
行了许久,蚊群突然自己溃散开来,一阵急促的“唧唧”声冲击着人的耳膜。从上方洞口似喷涌出一团急促流动的黑云拍翼声阵阵。
(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然界奇异的一幕又在这段石阶上演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蝙蝠,浑身碳黑,双眼精亮,拍翼声很响,鸣叫声可让人头昏眼花。它们的行为很怪异在驱散蚊群的时候,好似仅象征性地捕食一些当一顿开胃菜而主菜还是丁文这三个活生生的人,要不然不会在驱散蚊群后,根本没有饱食蚊群一顿的打算,却围绕在丁文四周飞个不停,“唧唧唧”地兴奋叫着。
苦海¨.这简直是地狱,不知上面的石窟又是哪一层地狱?不会是传说中十八层吧!
在这群蝙蝠“护卫”下,丁文偶尔被咬上一两口在所难免。果如所想它们忍不住食指大动趁机偷腥一把,然后唧唧高叫数声后飞开,状似馋得紧。嘟嘟愤怒的吼叫并不能吓阻它们,甚至有一两贪嘴的蝙蝠死在爪下,它们仍乐此不疲。
啥时候丁文三人又成了香喷喷的“唐僧肉”呢?可惜没有唐僧那么好福气,有三位好徒弟一路相护,现在只靠嘟嘟显得势单力薄而且对付这些生物并不得力,面对蚊群围攻更是逃之夭夭。
石阶尽头又是一个石窟,石窟的入口两旁仍有一对奇怪石雕大脸谱,呲牙咧嘴的凶恶神状带着明显警告与威吓意味。在入口处稍驻一下足,一股臊味扑鼻而来,丁文看到这个石窟里黑漆漆一片,光亮的出口又另一端,心想不如趁此时认真察看邱碧琼与谢杏芳的伤情。二人的脉象尚显平稳只是全身的肌肤以及头脸全已隆起数不清的小包,还有多处皮肉绽开的伤口让两个大美女惨不忍睹,霎时变得面目全非。
只要性命尚在,容貌恢复就不成问题,丁文轻嘘出一口气直起身,面对围绕身边繁忙地穿梭纷飞的蝠群。蝙蝠们象群极其好客的主人们,见到丁文在第二个石窟入口不进,神情殷切地“挽留”或“相邀”,群叫个不休,吵得人心烦意乱。嘟嘟只好以声压声,凭借其速度,伺机猎杀那些不走运者。
而这时台阶下端又传来热闹的嘤嗡声,急躁的蝠群又象变脸一瞬间的主人,冷落了丁文三人,转而又飞扑而去。能鬼鬼崇崇跟随而来的,绝对是“智狼”那拨人,这拨人有十七八个,个个素白裹身蒙面,就象外星球来客,他们手持火把,在蚊群中游刃有余。很显然,“智狼”为探索这地方未解的秘密,做好万全准备了。
这个时刻,丁文再无半点犹豫,重又拦腰挟住二人,唤了声嘟嘟,冲进这第二个石窟。嘟嘟这回所带的路径,似乎在沿着石壁而行,而非直冲而过。
第二个石窟的地面很泥泞,烂泥深至足胫,每拔出一脚便能带出一股刺鼻的异味,这种微腥带臭的所味熏得人想呕吐;而且粘在裤管上的烂泥似乎有什么虫子在蠕动,直往军靴中钻溜,让脚底直发麻。丁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羡慕醉得不醒人事的邱碧琼与谢杏芳,在她们俩眼里,这地方绝对可以令她们惊跳不已。
火把的光亮出现在入口处,惊飞了蝙蝠群,而蝙蝠群转而又来光顾丁文了。这个石窟一丈多高,地面呈锅状,谁也不知中间的地方堆积多厚的烂泥,若是在黑暗中不明地形,丁文在行进时不会如此慎重,可在蝙蝠群的干扰下,走得摇摇晃晃。丁文索性把二人往身前烂泥里一搁,抓起恶臭的泥巴往身上涂,还真别说,这法子挺管用,蝙蝠群虽然依旧缠着,再没有争相夺食。
烂泥里有许多虫子,谁想得到这个石窟焖了一锅虫子!这种虫子个体象蛆,浑身白亮,身上被它粘过的地方会发麻。
这又是未发现的物种吧。
“智狼”自然很轻易地看到丁文,打了一阵子手势,有人取走烂泥的样子。他们很聪明,跟来的时候按着丁文足印,丝毫不费功夫,其中有个因立足不稳向旁跌出一个身位,结果这个人眨!眼间被烂泥吞没,施援都来不及。因此他们显得格外小心保持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暂时绝没有动手的举动。
老天·这简直行走在“锅沿”上,若一不小心跌进“锅里”,就等着被油炸吧,丁文幸亏有了嘟嘟带路,还凭着一种直觉,在黑灯瞎火中居然摸对了路。正当丁文专心行进的时·蝙蝠群急叫飞跑,丁文迟疑莫定四周一看·石窟顶有两条蜿蜒曲折的红线在动·来得毫无声响。
那是一条约两尺长的蜈蚣,黑色的节肢背甲,赤红的边沿,它是冲着持火把的人而去。
压抑的惨叫声乍起,丁文背后传来一连串卟卟响动,“智狼”他们想用十字弩射杀大蜈蚣。然而,这条大蜈蚣行动迅疾·啪了一声落下然后钻进泥中。而受到袭击的那个人,连同所持的火把一道沉没。
嘶不知还有多少类似凶物,丁文顿时毛骨悚然。
快到这个石窟的出口时,一声女子清幽的叹息传来,嘟嘟止住身形,脏不溜鳅的小头朝着出口处张望了一会儿,神态颇迷惑不解。这声叹息若来自古时深闺·似饱含满腹的幽怨、苦闷与孤寂,又似经过了世事沧桑却无处倾诉,莫不让人不禁驻足,默默相望而久久不能回神。
危险总在分神的时刻悄然来临,那条大蜈蚣又出现在丁文身后。嘟嘟大吼了一声让丁文惊醒,丁文回头一看打了个冷战,连忙拔足前走,而嘟嘟一跃而过·只做出恶状与大蜈蚣对峙着,却不愿两败俱伤·最后双双各退一步。
小家伙的用心,想必把这东西留给“智狼”他们,嘟嘟实在太憎恶“智狼”这拨歹徒了。
(四)
刚出了第二座石窟,便见一个水潭。
水潭氤氲生烟,水面平静如镜,清澈见底。而水潭上方是层层叠叠的池层,池层大小不一,在丁文看来有点象层层梯田,十分壮丽。上方的水无声漫过,一池接着一池,最后注入这方水潭。
这是一派世外山村暮春的清晨景象,炊烟袅袅,宁静而宜人。
丁文很意外,非常意外!
怔在水潭边,心里的乡愁如那烟雾一般升腾而起。
而嘟嘟此时已跳进水潭中,抖擞着浑身长毛,显得舒适而惬意。受到了这惊扰,水潭中鳞光闪烁,一大群鱼儿从水潭向着上方水池不断飞跃,划出的鳞光如构成一道奇异彩虹。嘟嘟追着鱼儿向着上方水池奔跑,玩兴大起。
丁文紧跟而去,过了一个个水池,最后来到第三座石窟,石窟前同样有一湾一亩大的碧绿清池,水池上方缭绕的烟雾更浓重,水面不时喷出泉眼,只是此处仍难得一见有水生植物。
这是一池温泉。
能全身浸于池中,洗去全身的臭泥,泡来浑身轻松,这事正所谓梦寐以求。丁文坐在池边洗去臭泥,刚刚受到惊吓的鱼儿们这时反而游了回来,围绕在丁文三人身旁,原来它们想攫食臭泥里的小虫子,却啜得丁文全身酥痒。同样泡在水中的邱碧琼与谢杏芳,也许受到了鱼儿们光顾,此时悠悠醒来,仍醉眼迷离。
丁文还是把青藤之果分食,谁知她们俩吃下了青藤之果,反而惊叫而起,然后伤心地哭泣。她们俩遭到了蚊群和蝙蝠、小虫子叮咬,再经鱼儿咬食,全身许多伤处开始糜烂。其实丁文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轻声安慰着邱碧琼,只要能从这儿活着出去,回到桑家坞就能恢复昔日的容颜,别忘了丁文手中有荷香青泥。谢杏芳自然也听到这番话,呆呆地望着这个石窟入口。
刚才还空空如也的石窟入口,烟雾中不知何时兀立一条半身人影,若非对方又一声轻叹,丁文还无法确定。
“你是何人?”
“.¨”对方轻蔑一哼,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异样磁性,如在轻哼着丁文听不懂的曲调,煞为动听。丁文这下可犯难,好不容易碰到可讲理的对象,奈何双方无法沟通。
“到了这儿你居然还会这么问?这儿除了人之外,其他全是变态生物,择人而噬的动物你知道吧。”“智狼”气急败坏地教训。丁文转头一看,发现他的手下又折损了七个,剩余的九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既然你来过这儿,便该知道接下的路怎么走吧。我问你出口在哪儿?”
“出口就在这个石窟之后·只要你通过了这个石窟,我就告诉你。”
“智狼”的大方,丁文算领教过了,压根就不信他这通鬼话,但不相信又如何,若丁文单枪匹马便尽可大胆去闯·偏偏又捎来邱碧琼二人。就目前而言,这个水池绝对不会是出口·看到向下溢流的水·丁文忽而幡然醒悟往身后方向一瞥。水往低处流,即使这地方处处透着邪乎,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完全违背自然界的规律,出口应该就在环绕炬形山体的那条河流。
“智狼”似乎察觉到丁文的发现,大手一挥,他的手下们持着十字弩全瞄向邱碧琼与谢杏芳二人,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
“在前开路吧·你别无选择了·丁先生。我相信丁先生是位绅士,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
丁文气愤地一拍了水,伸手拉起茫然无措的邱碧琼与谢杏芳,向着第三座石窟入口游去,而入口处那条人影早已不知所踪。
第三座石窟全被温水灌满,挥之不去的鱼群鳞光闪闪发亮,反而丁文探路明灯。石窟内的地理状况仿若笔架岛底下的无数孔洞·交叉相连,个个相通,如一座水底迷宫。
有了上回食人鱼湖的经历,邱碧琼与谢杏芳总算没有慌乱,各自搭在丁文的肩,潜水而游。不过这下可苦了嘟嘟,倒是谢杏芳有办法,把那张黄金卷页成吹气管·否则丁文要来回人狗嘴对嘴渡气。
这段水底天堑总该可以甩掉可恶的“智狼”吧,丁文边想边警惕看着水底四周。发现一条飘忽的影子就在左右·待丁文认真去看时,这条影子又消失不见了,不过这条影子似在有意无意引导着鱼群,不知要将丁文引往何处?丁文暗暗思忖,若在水底不受意外攻击,这段水路倒安逸,不妨将计就计。
对方所引领目的地竟是一座人鱼雕像前,这总算让丁文松出一口气。丁文虽不通人鱼们的言语,却在人鱼三姐妹相处中窥得一些粗浅礼仪,这时正好派上用场。那条飘忽的人影也因此显身,是一条浑身白鳞的人鱼姑娘,它白腻的脸庞带着不可思议神情。而邱碧琼与谢杏芳更觉不可思议,就算打破她们俩脑袋也想不通,丁文怎会有此一着?
也许基于相似类型的缘故,人鱼姑娘明显降低了敌意,转而换上少女特有的羞怯神情,在前招手又将引至一面石壁。
这面石壁刻着许多清晰的古人画像,从着装可断出其中有些人物的朝代,丁文暗暗将一些画像与脑海中的名号逐比对,没想到昆仑种种神秘传说引来多位青木戒拥有者瓣访。
当丁文指着那位唐代和宋代人物,做出无比尊敬的姿式,人鱼姑娘脸上绽放出满心欢喜的笑容,它又带着丁文游往离石壁不远的洞穴里。洞穴里堆着很多人鱼们死后的骸骨,人鱼姑娘的神情又变得忧伤,嘴唇翕动着,仿佛在诉说它的先人们一一死去,最后只剩它孤单一个。
丁文本来还打算,在可能情况下带着这位楚楚可怜的人鱼姑娘离开,可当目光在那些骸骨中触及一个眼熟的圆球状东西之后,对这位人鱼姑娘的印象悄然改观。
琥珀,在这里终于又见到类似的琥珀!
琥珀内封藏着怎么样的异物,当时小狼若不仗着丁文有能力压制,小狼将变成难以击杀的绝世凶物,又将会如何祸害世间?由于九头红毛虫对于雷电天生恐惧,许多食过这种禁物的生物反而被这里环境所限,看来这里不仅是人间地狱,还可能成了变异生物所占据的魔窟。
这个看来娴静的人鱼姑娘能够例外吗?
(五)
丁文费了一番功夫打手势表示要离开第三座石窟时,这位人鱼姑娘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却通情达理地没有发难,把丁文三人与嘟嘟引至第三座石窟的出口处。
恢复了自由呼吸,邱碧琼与谢杏芳对这第三座石窟反有些恋恋不舍,对人鱼姑娘的兴趣大于对潜伏危险的警惕,也将丁文为何能在水下自由呼吸暂时忘到一旁。在这里看尽凶恶生物,头一次碰到和善的人鱼姑娘·邱碧琼还忍不住说,为什么不带人鱼姑娘一起走呢?丁文暂时不予明说。
出口处是个缓缓向上、稍显平整的岩石,岩面长着茂盛的苔藓,足底着力甚滑溜,有时不得不手足并用,这根本不算是一条路·只是前方有团淡红光亮吸引着丁文三人前往。到达光亮处后,却出乎丁文三人的意外·眼前有个一居室之大的水池·那团光亮是从一个石壁透出,在丝丝烟雾笼罩下,显得朦朦胧胧。朦胧之中,隐约可见水池里人类的头骨。
不用丁文回头,人鱼姑娘的嘹亮歌声从水池里传来,边唱边扭曲着身躯,极尽挑逗与媚惑之态。
“快掩住双耳。”丁文立刻察觉不妥·因为青木戒散发的丝丝凉意仍压制不住小腹汹涌的燥热。可为时已晚·邱碧琼用她的滚烫双唇堵住丁文的嘴,双臂缠上丁文的脖子,整个人缠在丁文胸前;谢杏芳更难自禁,显得意乱情迷。
嘟嘟怒吼一声,扑杀而去。
血光倏现,歌声暂歇。
嘟嘟一爪正中人鱼姑娘脖胫,按理这是致命一击·可人鱼姑娘的伤口快速复原着,它对于嘟嘟的攻击毫不在乎,鱼尾拍击起水花,甩动满头白色发丝,反而向着丁文冲来。
“苦海竞渡。历尽七情六欲,是否可算?这里明显是爱与欲的考验,却也是要命的诱惑,身前的水池似成了软帐温室·只需踏前一步即可享受快乐的鱼水之欢。”丁文一咬舌顶,暗暗摸出那根银锥·待人鱼姑娘近前,奋力朝它的胸口刺去。
人鱼姑娘轻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被银锥穿胸而过,带着丁文三人一同摔进了水池里。
水花四溅,腥臊的血染红了水池的一方,可人鱼姑娘不顾自己伤势,脸上神情十分疯狂,又布满了暴戾的狞笑,尖尖十爪依旧插向邱碧琼的后脑,欲一下置邱碧琼于死地。丁文的身躯被二人紧紧缠住,在水中无法移动,眼看邱碧琼不能幸免于难,在这危急时刻,嘟嘟做了个聪明举动,断其十指。
人鱼姑娘凄厉地尖叫一声,变抓为推,重重一推,身躯向后滑出数步,随着银锥拔出,胸部的伤口又射出一标血。嘟嘟并未停止攻击,竟将人鱼姑娘的一双眸子硬生生挖了出来,一口吞进嘴里,然后跳将开来。
遭受这一连串偷袭后,人鱼姑娘厉声长叫,神色凶戾,状若厉鬼。被断十爪如春笋般地缓缓长出,一双空洞眼窝各蒙上一层红色的虹膜,胸部伤口弥合后血迹斑斑。吞食那种琥珀后的人鱼姑娘,其变异特性在此时毕显无遗。
丁文从水里挣扎而起时,恰恰看到了这一幕。而沉浸于爱欲之中的邱碧琼与谢杏芳仍纠缠不休,丁文知道这是蚁酒后遗症被激发的缘故,因此出手将她们俩击晕。
“来吧。”把银锥按在十字弩上,箭已上弦,丁文瞄准了人鱼姑娘的脸庞。
对于这种应对把式,人鱼姑娘似能见到,咯咯咯地狂笑,鱼尾击打起水花,悠哉悠哉前行,样子颇为轻视。丁文扣板机,银锥疾射,正中人鱼姑娘脸庞,而它却随手一拔,把银锥掷去,仿佛对这种伤痛显得不痛不痒。
这比对付“措巴达扬”困难太多了,至少“措巴达扬”凶性有余、灵活不足,人鱼姑娘在水池中如鱼得水,速度忽地加快,一晃便到了跟前。锋利的十指插入丁文的肩胛,它轻松将丁文高高地提起,仿佛在炫耀自己捕获一只满意的猎物,却任凭丁文的双脚踢打着它。
丁文此时忘记了疼痛,一心只想脱离这对魔爪,可越是挣扎,人鱼姑娘的兴奋笑声越响亮。
在它得意忘形之际,嘟嘟叼来了那根银锥,跳上了人鱼姑娘头顶,前肢一挠,竟将整根的银锥笔直插进它的头。人鱼姑娘的笑声霎时停顿,将丁文整个人重重一甩,空出双手对付令它厌烦的嘟嘟。
丁文又摔落在水池中,肩胛的伤让两只胳膊无法自如了,丁文呛上几口水,挣扎身子站起,只见嘟嘟在人鱼姑娘头顶不停跳跃,灵巧地闪避那锋利的十爪。小家伙甘冒奇险,想必为阻止对方拔出银锥,看来银锥或起些作用,只盼闪电快些来临,但这种愿望不可能心想即事成,还不如.小狼的血具有疗伤奇效,这人鱼姑娘的血应该也不差。
一个大胆的想法闯入脑海,丁文水冲了过去。
已被嘟嘟耍弄得心烦意乱的人鱼姑娘,决计想不到丁文还敢冲来,而且来取它的血治伤。双臂地勉强从后抱住了它,丁文张口就咬,一口咬下,鱼鳞满嘴,腥臊之味充鼻。吐去鱼鳞,丁文再接再励,直到鱼血流淌,浸湿了丁文的双肩,可丁文仍没罢口的意思,活当大口在吃生鱼片,那个疯狂劲从来没有过。
纠缠了不知多久,鱼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水池,响亮的噼啪声忽然再度传来,对于雷电异常敏感的人鱼姑娘无力瘫倒在水池里,而丁文灌了几口池水也从疯狂中清醒,只觉浑身躁热,仿佛一团火在体内熊熊燃烧。
“变异的人鱼血,姥姥的,这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