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谭志豪打头,其他的大臣也只得无奈的走了出来。
崇武皇帝望着这群朝中的栋梁,声音中夹杂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勃勃怒气道:“好啊!好啊!你们不愧是我大陈的翘楚人物,都挺能耐的,瞧瞧你们教出来的随从护卫,多有能耐,敢在朕的家门口打架。说吧,想要朕怎么奖赏你们?”
“臣有罪!”站出来的七八个大臣以宰相吴国恩为首,尽都惶恐的跪在地上请罪。
只剩下谭志豪一个人扎眼无比的还傻站在那里。
正在火头上的崇武皇帝看着谭志豪,运气道:“无敌侯,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谭志豪尴尬一笑,躬身抱拳道:“陛下,这事臣也糊涂着呢。”
“哼!”崇武皇帝不再理会谭志豪,转头看向禁军的统领千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怎么打起来的?”
那千户早得了卫守宫门的禁军百户的禀报,立刻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此次斗殴是由无敌侯与宰相府的人因口角引起的,具体原因末将还未来得及查清。”
谭志豪与吴国恩的眉头同时蹙了起来。
吴国恩心中在暗自叫糟,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古往今来新君继位,哪一个不是想方设法将老臣子换成自己亲自提拔的心腹?
因此自从崇武皇帝继承大统之后,吴国恩行事便小心起来,韬光养晦才是得保平安的不二法门,当初谭志豪到相府来闹,吴国恩那般忍让除了估计他老子镇国公谭天之外,便还有着一层顾忌在内。
经过了这一会儿的时间,崇武皇帝的怒气似乎稍敛,冷冷的扫了吴国恩与谭志豪两眼,这才徐徐道:“将带头闹事的带上来。”
不一会儿,王峰与宰相府侍卫统领周成上前跪倒。
崇武皇帝冷冷道:“你们为何打斗?”
周成自然知道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小命堪忧,慌不迭道:“启禀陛下,小人等本是老老实实的等在轿旁,是他们这些不知哪来的莽人过来挑衅,被逼不过才动起手来,请陛下明鉴。”
“放屁!”王峰的胆子也没比谭志豪小多少,被对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急了,当着皇帝的面破口就骂。
“大胆,尔等匪人安敢在万岁面前口吐污言秽语!”立刻有一个御史跳出来叫道。
谭志豪一看不好,立刻斥道:“王峰你好大的胆子,在陛下面前也是能胡乱骂人的吗?你放心,咱们陛下乃是古往今来数得着的明君,断不会听信某些人的一面之词,有什么冤枉你只管说,陛下一定替你做主。”
说罢又回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在崇武帝身前道:“陛下,臣这些亲卫都是草莽军汉,不懂规矩,求陛下莫要怪罪。”当众给皇帝下话套,谭志豪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崇武皇帝鼻子险些气歪了,有这么在皇帝面前说话的吗?偏偏当着众多文臣武将的面前他又不好发作,何况他也有些习惯了谭志豪这个手下爱将不伤大雅的“冒犯”,只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王峰道:“你说!”
王峰理直气壮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道了出来:“草民启禀陛下,草民等护卫着宫…侯爷来到禁宫门前,侯爷入宫后,草民等便在一旁等候,哪想到这些相府的侍卫却来寻衅,骂草民等是不懂规矩的野路子、土老冒,草民先是忍耐,没成想这些人欺负起人来不依不饶,还动人,草民没法只得招架。”
崇武皇帝还没说什么,谭志豪已然跳着脚的大闹了起来,指着吴国恩的鼻子道:“什么?敢说本侯爷是野路子、土老冒?宰相大人,你是什么意思?”
吴国恩早已见识过了谭志豪的无理搅三分,可此时当着皇帝与群臣的面仍有些挂不住脸,禁不住微恼道:“请无敌侯自重。”
“自重?我都土老冒了还自重个屁!陛下一定要为臣做主,还臣一个清白!”谭志豪又拿出了他最擅长的撒泼耍赖的本事。
经过当初京城五虎的教训,谭志豪无赖之名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那可是声名鹊起,臭名远扬,京城官员无论大小,尽都听说却未见过,今日亲眼见了,人人心中打鼓,暗自警醒,以后决不能招惹此人,若被赖上,当真要欲哭无泪了。
崇武皇帝敲了敲龙椅的扶手道:“无敌侯少安毋躁,待朕问清了再说。”说罢又问相府侍卫统领周成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
周成哪里敢否认,宰相虽然权倾朝野,终究不能一手遮天,总有几个政敌,现场有那么多人证,万一有人出来证明,否认就成了欺君,死得只会更快。
吴国恩的反应当真是快,一见周成的面色立刻明白理屈在己,立刻叩首道:“陛下,老臣管教不严,致属下家丁惹此大祸,请陛下降罪。”
崇武皇帝安抚道:“吴相国也请少安毋躁,朕还未问完。”说罢又对周成问道:“你们说无敌侯的侍卫不懂规矩,他们不懂的是个什么规矩?”
“这…陛下,小人不敢说。”周成结结巴巴道。
崇武皇帝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心中已有方略,心情自然转和,淡笑道:“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周成叩首道:“陛下,早朝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宰相大人乃是朝臣之首,因此轿子也排在首位,其余众臣亦是按照官位品级排位。可是今日…”
“今日无敌侯的侍卫不懂这规矩,居然将马停在了宰相轿子的前面,朕说得可对?”崇武皇帝接口道。
周成的头紧紧贴在地上道:“陛下英明,小人该死!”
吴国恩也同时叩首道:“陛下,这都是下人们胡排的,老臣并不知晓此事,请陛下明察。”
这等私订早朝轿马规矩的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人之常情,不值一笑,可若是皇帝借机发难,就成了蔑视皇权,有不臣之心,虽不至于有杀身之祸,一顿斥责是免不了的。
崇武皇帝淡淡笑道:“吴相国请起,这规矩朕觉得很好,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停轿驻马自然要有规矩,不然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顿了顿忽的扬声道:“王弘义。”
“臣在!”礼部尚书王弘义跪地道。
崇武皇帝道:“回头你给拟个章程报给朕,索性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定下来。”
“陛下英明!”群臣同声颂喝。
谭志豪傻了眼,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站不住理了,当即不依的叫道:“陛下,宰相府的侍卫骂臣是土老冒这事您可要给臣做主啊!”
崇武皇帝没好气的瞪了谭志豪一眼,才转头面对吴国恩道:“相国看这事该如何处置?”
“陛下,今日之事,过错尽在老臣,是老臣管教不严,致使随从仗势欺人,方才酿出此等骇人听闻的宫前斗殴,老臣甘心受罚,恳请陛下降旨。”
吴国恩这份担当大度,与谭志豪的撒泼耍赖一相比照,高下立判。
崇武皇帝瞄了谭志豪一眼,笑了笑道:“今日这事虽然影响不好,倒也不算什么重罪,更与相国和无敌侯没甚直接关系,朕看就这么办吧,事情是吴相国府上的侍卫挑起来的,便罚他们重一些,每人五十大板,而无敌侯的侍卫自制不利,也有过错,每人打二十板子,至于其他官员府上的人,也一并论处,打二十大板,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各位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陛下果是仁人之君…”
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处罚的如此之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一通歌功颂德之声。
谭志豪小声道:“陛下,臣还有些话想说。”
崇武皇帝一怔道:“无敌侯还有什么话说?”
谭志豪回身瞪了王峰一眼,这才转过脑袋来哭丧着脸道:“陛下,臣这些侍卫都是沙场上一顶一的猛将,在随州时臣带着他们七十余人曾经冲破了叛军六千人的包围,斩敌首两千而不损一人。现在鞑子的重兵铁骑还在长城外耀武扬威,随时可能进犯,臣这些侍卫要是被您的板子把屁股打开了花,还怎么去打鞑子?臣求陛下能给他们个机会戴罪立功,哪怕…哪怕改个法子处罚他们也好…求陛下成全!”
“宫…侯爷!”王峰激动的唤了一声,双目一片通红。
为了几个小小的侍从,居然敢在皇上已经非常宽大处理的情况下还要作出如此非分的要求?
“这小子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不是进退好歹的疯子!”这是所有朝臣禁军心中共同的想法。
谭志豪可顾不得那么多,这些亲卫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为此得罪了皇帝,也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吃亏。
崇武皇帝眸光深不可测的望了谭志豪一眼,默然了许久,宫门外的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轻出。
已有些与谭志豪有过节的朝臣心中暗自幸灾乐祸,只等着看他倒霉。
许久之后,崇武皇帝终于徐徐道:“也罢,大敌当前,朕便给这些大陈的武勇之士一个机会,他们的板子不打了,改为无敌侯罚俸一年。无敌侯,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最后一句问话,明显透出了不快。
谭志豪大喜,生怕皇帝改了主意,连忙叩头谢恩,至于罚俸一年,他倒不在乎,守着月华这个小财神,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此时天已大亮,崇武皇帝心情似乎有些烦闷,蹙着眉挥手道:“今日的早朝便算了,各位臣公的奏折,回头送到养心殿就是了,都散了吧。”
“退朝!”虽然没在太和殿上,执事太监仍然尽职的喊了一嗓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广场之内,所有人皆跪伏在地,三呼万岁,直待崇武皇帝摆驾入宫,这才站了起来。
“宫主,属下等给您添麻烦了!”王峰带着一众亲卫垂头丧气的围到谭志豪的近前羞愧道。
谭志豪在离得近的每人屁股上都给了一脚,笑骂道:“谁说你们给少爷找麻烦了?若是被人踩到头上还要忍气吞声,被人骂成野路子土老冒还不敢回嘴动手,少爷非把你们废了不可!少爷可不要这样的熊蛋包!
这一架要怪,也怪你们下手太轻,下次再有人往咱们头上拉屎撒尿,给少爷往死了打!天塌下来,自有少爷我给你们顶着,什么都不用怕!”
“宫主!”所有亲卫的目光都灼热如火,跟了这样的头,当真是死也心甘了。
“别跟看漂亮大姑娘似的看少爷,走了!”谭志豪十足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无敌侯慢走,陛下文轩阁传见。”一个太监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叫住了刚刚跨上黑风的谭志豪。
“宫主…”一众亲卫关心的看着谭志豪。
谭志豪撇撇嘴,毫不在意的道:“没事,都跟这老老实实等着就是。”说罢跳下马来,随着那个太监入了宫。
文轩阁中…
谭志豪一进门便发现高踞龙椅上的崇武皇帝脸色阴沉的吓人,慌不迭挤出一张笑脸道:“老大,小弟知道错了,求老大饶了小弟这一次吧,小弟保证下不为例!”别看方才在宫外对一众亲卫时表现得满不在乎,其实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很。
崇武皇帝眸中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但是他知道现在绝不能笑,一旦笑了,便失去了镇住这个滑头又无赖的小子的最好机会了,板着一张脸重重一拍桌子,怒气勃然道:“你小子也知道错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故,便是人头落地也不为过,朕为何轻轻放过?只对那些参与打斗的家丁侍从稍作惩罚就算完了,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小子?不然的话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一顿狠的!朕为了你已经如此从轻发落,你还不知足,还要为难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放?你说,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