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苏茵正在调音的手一抖,琴重重的摔在地上,断了一根弦。
险些砸住她的脚。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抬头看着无为,扬眉一笑:“他可是容氏少主,这世间谁敢杀他?”
容氏一族势力遍布诸国,容华更是有遮天蔽日之能,便是有些人窥视音杀,也不敢贸然动手。
他又怎会危在旦夕呢?
无为定是说笑了。
苏茵垂眸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琴,俯下身去,想要捡起。
“你……”无为却是先她一步将琴捡了起来,放置在琴架子上,他略带担忧的看着苏茵,缓缓说道:“无事吧?”
苏茵眉眼一弯:“我能有什么事?”
“阿茵。”无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中一涩,他所认识的苏氏阿茵从来都一副从容不迫,心有沟壑的女子。
可如今,她的心分明乱了,却不自知。
摇曳的烛火之下,无为看得出她隐藏的极好的担忧。
他几步走到苏茵跟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体内的内力精纯而浑厚,足有数十年的修为,想来是你那一日强行奏了音杀,那音杀若是没有浑厚的内力,只怕是伤人伤己,容华为了救你,不说全部,至少散了大半的功力。”
“你说什么?”苏茵瞬间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无为,脸上满是震惊。
她以为不过是她运气好,捡了一条命,却从未想过这内力是容华给她的。
一时之间,她心中五味陈杂。
恁的酸涩。
她真的欠他太过太过了。
多到此一生都偿还不完了。
难怪白黎会那样阴阳怪气的对她说话。
“阿茵!”无为单手落在苏茵肩头,深深的看着她,一字一顿:“此一生,能这样待你的人,这天下也没有几个,我只希望你看一看自己的心,莫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苏茵目光有些涣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你,于他皆是如此,他身居高位,有几个存心害他的人有什么稀奇的,诸国有诸子之争,容氏一族又岂是表面那般风平浪静。”无为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是一个男人。
是一个全心全意爱慕着她男人。
所以更希望她幸福。
他之所以告诉她这些,便是不想来日她留下任何遗憾。
苏茵猛然一惊,忽的想起初见容华时的情形。
犹记当初的刀光剑影。
那时,他还不曾失了内力。
如今他失了半数的内力,音杀可还奏得?
便是奏得,效果也是大打折扣吧!
她的心瞬间高高悬起。
她双目一凝,目不转睛的看着无为,缓缓说道:“我要知道他此刻的情形。”
她说的极慢,看似平静,实则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奏了音杀,引得万兽为兵,如此神技引得多少人窥视,诸国地下黑暗势力,你的头颅叫价数十万斤,毫不逊色诸国王侯,是容华动用了容氏墨令,铲除了诸国黑暗势力,可这些黑暗势力如跗骨之蛆,便是容华也不能正真清理干净,不能暗中动手,诸国国君才纷纷求娶于你。”
这些事苏茵从来不知。
她当下愣在那里。
无为说着一顿,接着又道:“如此神技,怎不令人心动,怕是成魔的亦不在少数,你以死遁世,他们自然将目光放在容华身上,一国一人自然不敢动他,可若是数国合力呢?”
苏茵面色一白,她慢慢的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无为,咬着唇瓣说道:“他如今怎样了?”
她伸手死死地抓着无为的衣袖,眼中染上一丝血色。
“诸国残留的黑暗势力也不知由谁聚集在一处,将容华围困在魏国丹阳城中,他最多还可撑上两日,怕是容氏一族,对他也心存不满,故而并未派遣任何援助。”无为声音一落,苏茵大步走了出去。
夜风卷起她的长发。
门外,无为早已备好快马。
苏茵翻身上马。
无为紧随其后。
两人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无为,将我们所有的佣兵集合起来,这一次,我要诸国黑暗势力彻底烟消云散。”夜色中,苏茵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好!”无为沉声应道。
楚与魏相隔甚远。
“交出容华,否则我们便要踏平丹阳城,屠尽这城中百姓。。”诸国地下黑暗势力残留的人汇集在一起,人数可不少,足有三万有余,他们可不似寻常的乌合之众,他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那个不是身经百战,个个足可以一敌十,他们的凶狠远非一般的士兵可比的。
如今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杀了容华。
不管他是什么容氏少主,便是天皇老子,他们也要杀了他。
他们一个一个手举长剑,身穿黑袍,将整个丹阳城团团围困了起来。
丹阳乃属魏地,如此动乱,魏国却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全然不知一般,更没有派来一兵一卒,丹阳城中不过有数千侍卫。
以数千对上数万,不过是以卵击石。
他们在底下叫嚷的厉害。
容华一袭潇潇白衣,纤尘不染,他坐于丹阳城楼之上,动作优雅的品着杯中的茶,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城楼之下。
城楼之下数万人聚集在一起,长剑闪动着刺目的光芒。
长青却不似容华那般淡定,他一脸担忧,蹙着眉说道:“少主,她可会来?”
容华望着远处,勾唇一笑:“放心吧!她一定会来的。”
长青看了容华一眼,面色一沉:“即便她来了又如何?底下足足有数万人,她来了也不过是来送死。”
长青说着,心中那叫一个悔恨。
他从未想过,少主竟会想了这么一个法子,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容华挑眉看了长青一眼:“她可不是来送死的,我们就等着她来救我们好了。”
长青眉头轻拧,双目之中难掩诧异,缓缓说道:“魏国不出手也就罢了,为何也不见家族来人?”
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容氏一族势力遍布诸国,少主遇险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不知。
却没有一点动静。
这太不寻常了。
容华毫不在意,淡淡一笑,他目光一凝,眼角满是讥讽:“长青,我虽是容氏一族少主,但却不是现任族长之子,你明白了吗?”
长青当下愣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看着容华。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若是无我,容氏少主又该是谁?”容华淡淡一笑。
长青瞬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容华,若是少主不在了,下一任少主,必是现任族长之子。
他忽然就明白了。
族长从来都是一副公正不阿的摸样,所以他从未多想。
连他都不曾想过的事,旁人就更不曾想过。
这些年族长待少主极好,比之亲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少主并非族长之子。
长青猛然惊醒过来“这么说家族是不会派人来了?”
容华眼中泛着冷意,嘴角一勾:“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布这一局,却是为了苏茵不假,却又不全然为了苏茵。
这么些年,家族用力粉饰的太平,真以为他不知吗?
无所不用其极的暗杀,真以为能逃得过他的眼吗?
“那他们会何时动手?”长青扭头看向下面,这些人已围了数日,却不见动静,又是何意?
“此是魏国,他们不动,原因有二,一是怕魏国出手,二是怕家族来人,可他们的耐心有限,最迟今晚,他们一定会动手的。”容华说的言之凿凿。
他五指收紧,缓缓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恣意。
“那我们要如何应对?”长青沉声问道,若是寻常的兵士倒也无所畏惧,可他们不一样,皆是从死人堆了爬出来的,少主又损了功力,根本无法弹奏音杀,这可如何是好?
长青脸上满是担忧。
容华淡淡一笑,缓缓起身,看着长青,只说了一个字:“等。”
而后,留给长青一个很是潇洒的背影。
夜色降临。
长青寸步不离的跟在容华身旁。
明月高悬。
用过晚饭,容华命人摆了棋盘,对着长青说道:“来,我们对弈一局。”
长青可没有这个心情。
“少主……”他张了张口还是坐了下来。
容华执白子,长青执黑子。
棋局如战场,处处硝烟弥漫,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不过片刻,容华一子落下,笑着说道:“你输了。”
长青定睛一看:“是,我输了。”
此刻,他心中不安的很。
“砰……砰……砰……”就在那时,撞击城门的声音猛然响起,大地都晃动了起来。
长青瞬间站了起来。
“杀……”便随着漫天喊杀声,城门处燃起滔天火光,可见他们用了火攻。
如此攻势之下,破门而入不过早晚的事。
“少主。”长青满目担忧的看着容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容华挑眉扫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再陪我杀上一局。”
长青双目一红:“眼看他们就要杀进来了,少主。”
他声音一沉,已带了一丝怒意。
“我知!”容华淡淡的看了长青一眼,自顾自的摆起棋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