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哥跟我说了，批发市场有20多公里的距离，早上4点半开门，我们要早一点去，如果去晚了，可能就拿不到足够的货。”

周阳越听越觉得自己对这几个朋友干的事知之甚少。

“那你跟着去干什么？”

“去学习。”

尹修文踢开了路上的一块石子，情绪低落了一些道：“这次我出来旅游，还不是打着出门见世面的幌子？旅游就是来放松的，我妈就天天打电话给我念叨，让我不要只知道玩，要为以后考虑，多涨点见识，多学点东西。不过，我妈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尹修文这番话，勾起了周阳对于这个姨妈的记忆 。

总结起来就是：控制欲较强的中式家长。

“我涨再多见识有什么用？在她眼里，只有考上选调生，才是正确的人生道路。我最讨厌说一套做一套，反正出门旅游就是要涨见识，我发现在店里干一天，学到的东西顶过我在学校读一年。”

“看不出来啊，小文哥，你今天请托来排队这个套路是在哪学的啊？”

“笨啊，周阳，学校怎么可能教这种方法，我是看小说学会的。”

尹修文提到了自己提出的妙招，话更多了。

“原来我以为开个餐馆是个很好玩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复杂，进货的选择，库存的管理，出品的把控，服务人员的培训，但凡哪一个环节出错，店就开不起来……”

直到进了出租屋，尹修文的话依旧没有停下来。

周阳把他的行李箱放好后，拿出拖鞋道：“赶紧换了去洗澡，你身上臭得要死。”

尹修文这才回过神来，他环视了一圈房间，疑惑地说道：“你……你为什么要在校外租房？”

说着，又看了看他的床，只有一个枕头，并且房间里没有任何女人的生活用品，还不死心地冲到厕所去检查洗漱用品后，说道：“说不通啊，你没有女朋友，又不准备学习考研考公，租个房干什么？”

周阳出门前已经把书桌整理好了。

股票的书都是写有字的书脊面朝墙，无字的那面书口朝外，上面再堆上专业课的崭新教材用作掩盖。

尹修文不喜欢看书，大概率是不会来拿自己桌上的书。即便被发现了，随便扯个谎，也能敷衍过去。

“我受不了毛胖打呼，一个人能睡得好点，还有，大四要去实习，有时候会回来很晚，租个房方便点。”

洗漱后，尹修文先上床靠好，有一句没一句跟周阳聊着天，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等周阳洗澡出来后，他已经呼声震天。

周阳没有睡意，关了台灯，独自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盯着屏幕发呆了好一会，他打开QQ，又再一次输入苏倩的号码，点了搜索，发现她此时还在线上。

“已经11点40，你应该是放假回家了……”

苏倩是广夏市本地人，家离学校也就不到20公里，每逢周末节假日她都会回家。

“还有几个月，就能见面了，”周阳忍住了加她为好友的冲动，返回页面时，发现方瑜的头像还亮着。

凌晨回家后，方瑜莫名其妙地失眠了。

白天的时候，她心中很好奇，想要来看看塔可炸鸡开业的场面，但还是忍住了。

此刻她刚在电脑上完成年度报告，看到周阳上线，点开对话框，输入了“脚没事了吧？”这几个字。

可想了一阵，还是删掉了所有内容。

……

开业活动持续三天。

后面两天的流程和第一天并没有多少差别，周阳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流水线的工作，就是把几件事情反复做。

自己的生命就在这种机械化的重复过程中，不自知地流逝掉。

在休息的时候，他会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所有人。

像杨虎这样20岁不到的年轻人，每天都像是一个毫无情感的机器在运作。

早10点到晚9点，从里到外的工作必须全部干完。

要在厨房腌肉，裹粉，切菜，清洗，炸鸡，包汉堡，在大厅要负责端盘子，扫地，擦桌子……

自己和他一样大的时候，每天过得是放浪的生活，不愁吃喝，音乐，篮球，耍帅。

就这样了，还经常抱怨精神空虚。

很多时候都会莫名地问一个神经质的问题：“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年轻时有多么的无病呻吟。

过了中午的高峰期，周阳在店里晃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尹修文，打电话也不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见着他火急火燎地冲进店里，喘着气道：“嘿嘿，麦肯基的基本营业数据我算是搞到手了。”

现在已经是1月3日下午，将近3点，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尹修文今天就会离开广夏市。

可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周阳让他先坐了下来，问道：“你不是今天走吗？”

“嗯。”尹修文喝了口水。

“什么时候的车？”

“哎呀，我今天不打算走了，再玩几天。”说完，尹修文就去到厨房把徐义和毛大观都叫了出来开小会。

周阳没有办法，只是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听他们分析竞争对手麦肯基这三天的基本数据。

尹修文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说：“我找了个人，今天帮我蹲在门口计算了一下进店的人数，在中午高峰时段，总共有261单。”

周阳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在这里还有认识的朋友？”

“前两天发传单的时候，碰到几个发传单的，这不聊了几句嘛，就成了传友……不。”尹修文觉得传友听上去就像是传销一样，改口道：“我们这应该叫做单友。”

徐义拿出随身带着的本子，把尹修文打探回来的数据写了上去。

秦峰非常重视对手麦肯基，问道：“我们中午一共有多少单？”

“中午一共是178单，麦肯基是261单，他们单量是我们的1.46倍。如果用昨天的数据来推算，我们每天的单量是470单，他们则是700单左右。”

听到唯一的竞争对手强过自己，所有人情绪都有点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