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和任何人说。说出来,就像在展现自己的狭隘和阴暗,坦白自己不是个好兄长,好哥哥。脑子里只管想他妹妹不幸福的那种未来,没有一丁点对亲人的爱。
陈渡默不作声。
陈芙在他怀里,就算睡醒了也很乖,左看右看,很好奇的,最后抬起手,去嘬自己的手指,认认真真,安安静静,只发出一点水声。她的嘴巴
宫女笑说:“小公主这是馋了。”
陈渡也有点好奇,问她:“为什么不是饿了?”
“小孩子忍不住饿的。特别是公主这个年纪的,饿了就会哭,哭得老大声,哪会这么安静。殿下,奴婢带公主吃点东西去。”
她这样说着,张开手接过陈芙,抱着她去找赵嬷嬷。
赵嬷嬷把陈芙接过来。她还很是认真地哄了一会儿,又用手指捏出各种造型逗她,逗得陈芙真有点饿了,要哭,还想笑,这才把陈芙抱走,留给陈渡一个无言的背影。慢慢走到单空给陈芙的房间里去,消失在绣着牡丹月亮的屏风后头。
陈渡目送她们离开,很久才收回目光。
他正发呆,听见他母妃问他:“在想什么?我记得你之前很不喜欢你妹妹来着。你看,小孩子,只要稍微长大一点,就能明白亲人的重要了。你妹妹是不是还挺可爱的?”
母妃期盼地看他,他的父皇也威严地,将视线送过来。
陈渡说:“可爱。不哭的时候,挺可爱的。”
他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趁着这样一个机会,提起给菱角赏赐的事:“儿臣前段日子过得并不安稳,全靠菱角在我身边忙前忙后地伺候,我想母妃赏她些东西,让她一直跟在我身边。”
他母妃大方极了。
她今天好像格外地高兴,陈渡说什么都影响不了她的快活,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渡难得跟她要东西,她手一挥,赏赐就一箱又一箱的装起来,送到陈渡那里去。
给菱角的东西,陈渡亲自来查,除了银子金子布匹衣衫,还有不少发钗耳饰,木的金银的玉石的,搁在盒子里,用绒布铺着,光是打开盖子,都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陈渡叫菱角去挑,嘱咐她:喜欢的都留着,不喜欢的也拿走,不管送人还是卖了换钱,都跟他没丁点关系了。那些都是你的东西,是你应得的。你现在跟着我,以后也跟着我,只要一直跟在我身边,这样的赏赐不会缺了你的。
菱角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陈渡的贴身侍女。
她本来就疼惜这个小皇子,拿了赏赐,更是千百倍地认真侍候他。大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小到陈渡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她都能很快理解,照做。
她得到的赏赐,一辈子都花不完,那些饰物的样式,比宫女能得到的,不知精致了几个层次。她平时不愿意用,不愿意戴,不想弄的自己很显眼,引得别人嫉妒。只有自己在房间里,或者陈渡和她在房间里时,她才会自己戴一下,欣赏一下。
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在宫里做宫女,对美丽的女人来说,显得格外的不公平,她们把青春和美貌葬送在侍候别人身上,付出的代价好像无形的高出一节来。
她也有自恋的时候。和陈渡熟了,对着镜子里美丽的脸,她也会问:“殿下,这样好不好看?”
她知道陈渡是个好孩子,而且是个辨认不出人美丑的好孩子。她一问,陈渡就看她几眼,评价道:“好看。”偶尔甚至能给出建议:“配另一件衣服更好看。”
菱角问过他一次,究竟是真的觉得好看,还是只说给她听的。陈渡的表情无奈,笑道:“我看不出。”
陈渡变化得很快。
人是突然学会记事的,也是突然长大的,一个人,十几年,就要快速的把一辈子的变化全走完了,最后用几十年去变老,干涸。
陈渡也是如此。
他学会了怎样圆滑地与人相处。学会了睁眼说瞎话,与此同时,他好像突然就对陈芙起了兴趣,有了兄长对妹妹的保护欲。
几乎每天给母妃请安后,他都要找出空闲的时间,去陪他的皇妹玩乐。
如果陈芙没有醒,他就只是单纯地看着她睡觉,一点儿不厌烦。如果陈芙醒了,那不管她想做什么,爱做什么,他都一直陪着。
菱角看在眼里,也在心里感慨:他们是一母同胞,本就不应该有什么隔阂。这样就很好,趁着皇上还爱屋及乌地喜欢着陈芙,陈渡也能给他留下一个相对不错的印象。
她真心觉得陈芙是陈渡这一家的福星。
从她诞生起,皇权的光辉永远照耀在她的母妃头上,从未离开过。
这样的福星,在春夏秋冬四季的轮替里,快速地抽条,长大了。
一转眼,陈芙六岁了。
陈渡也长成了一个男孩,一个青年,马上要变成一个男人了。他开始学着刮脸上的胡子,搭配自己每日要穿的衣裳,宫人提起他,全然忘记了他六年前还是个到处闯祸的迟钝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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