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都高估了海雯那孩子，以为那事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就该放下了。根本想不到，她最后走上了一条绝路。”痛苦爬上了陆国邦的脸庞，他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靳海雯的自杀，是他唯一失控的事。

因为这事，他跟红颜知己方怡华种下了心结，往后十几年都不曾来往过。

不是方怡华赌气不肯见他，而是他间接害死了人家的闺女，哪有老脸去面对她呢？

“按道理，以伯母的睿智，即便是她选择走上这条绝路，也会想法避开陆少，不会在他心里留下这么大的阴影。”尽管气氛有些不对，顾清蓁还是犹豫着说了实话，“陆家家大业大，会不会这中间遗漏了某些细节？”

陆国邦面颊的肌肉，很不自然抖动了一下。

靳海雯的死，成了陆家上下的禁忌。这些年来，没人敢提，连陆国邦本人渐渐也不再想起了。

如今，从顾清蓁嘴里说出来，那些尘封的往事，一股脑涌上了脑海。

陆国邦记得很清楚，陆友华包养情妇的事曝光后，靳海雯的反应很冷淡，她甚至萌生了带着陆行南离开陆家的想法。

陆国邦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那时候的靳海雯就对陆友华死了心。

既然不对男人心存幻想，靳海雯自杀，跟陆友华就没多少关系。

她为何决心寻死？

回忆里跳出一个细节，陆国邦倏然想起，在靳海雯自杀前几个月，他们之间有过一次很奇怪的对话。

当时，靳海雯的音调含糊：“爸，你当初不该派司机去接她的。无端端的车祸，害她阴魂不散，最近一直缠着我。”

陆国邦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他见靳海雯前言不搭后语，只当作是她精神恍惚，一时间说错了话。

顿了一下，陆国邦便慈爱地安抚她：“海雯，你最近瘦得不成人样，我吩咐阿忠让厨房替你多炖点补品，你记得多吃点，不然哪有力气照顾阿南呢？”

靳海雯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没头没脑地说道：“爸，我最担心是，我们上一辈人造的孽，会报应在安南身上。”

“别胡思乱想！”陆国邦轻斥，“阿南天生就是有福气的孩子。”

靳海雯埋下头，低声咕哝了一句：“若真是有因果报应，我宁愿所有的劫数都报应在我身上，只求换来阿南一生平安。”

记忆在脑海里打了个颤，陆国邦突然不敢深想了。

他抬眼望向顾清蓁，嘴唇翕动：“你这番猜测，有没有告诉过阿南？”

顾清蓁摇头：“伯母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我不想影响到他。”

陆国邦满意地点点头：“你考虑很周到。海雯的事，别惊动阿南，权且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

后半截话，凑巧被陆行南进门听到，他吊儿郎当地追问了一句：“爷爷，你跟孙媳妇之间还有秘密不能让我知道？”

老爷子变脸也神速，当即就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回应：“皮猴子，这下还怕没人能制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