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在前面负责驾驶。
这一趟对他来说,仿佛回到了过去,作为王爵身边最信任忠诚的侍卫官,陪同王爵前往危险区域进行谈判。事实上,在出发之前,他还是有些紧张,他不会怀疑自己效忠王爵的忠诚,他可以随时为王爵牺牲生命。但要是王爵有任何的安危,他就算是死一千次也赎不了罪。
习惯了从前前呼后拥、有无数侍从挡在前面的日常,克罗对眼下只有他一人来保护王爵的处境,既忧虑,又不安。
毕竟,他们是在流亡。
是啊,流亡。在他心里面,曾许多次出现同一个问题,他困惑却又说不出口,以他的身份和职责,是不应该问出那个问题的。但是在自己心里,可以想一想,思索一下,那个问题就是
——王爵何时能重返王室?
王爵失势了吗?从表面上看,他的确离开了王室,离开了埃克斯星球帝国,放弃了呼风唤雨的权力和地位。但是,他在星际间的号召力依旧存在,比如说,就在几个小时前,“法官”的提议,令克罗仿佛看见了一线希望。
拥护王爵,干掉莫瑞思家族,重返尼格斯家族,这是法官向爱迪莱德昭示的雄雄野心。
这位法官,也就是坎恩·尼格斯,也是克罗认识的老熟人了。
当年,爱迪莱德王爵用精准的枪法射瞎了坎恩·尼格斯的左眼,这一枪实则是救了当时必死无疑的他。枪法就是克罗教给少年时的王爵。
可以说,法官的一眼之仇,克罗也有份。
克罗真心希望王爵可以好好考虑法官的提议,但是,现在他肯定没时间思考这种事情。克罗回头,朝着更衣室舱的方向看了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偷笑。
此刻的更衣室舱内,沈酒把满身血污的外套脱掉,皱着眉心丢进角落里的脏衣篓里,穿在里面的白色白色背心也弄脏了。
她打开衣柜上的镜子,凑进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被阮桃打中的地方,抹掉上面干涸的血污,平整如初。
不过,怎么说呢,被打穿脖子的感受不是很好。
她身体承受疼痛的能力在进一步上升,丧失真实的痛觉
被爱迪莱德压在衣柜上,一只手被他抓到面前,朝他的脸颊贴去。
不,准确地来说,他在让她继续刚才出气的行为。
“好了,你可以继续了。说说看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一边说着,眼睛里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嘴角挽着愉悦的弧度。
沈酒懒得去碰他那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脸。
不过,她倒是很想研究一下,爱迪莱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皮没脸了,哪有一点贵族的行为举止风范,刚才在黑市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像个地痞无赖一样把她扛起来,还说她是他的……打住,那个词沈酒可说不出来。
爱迪莱德见沈酒没理睬他,继续贴了过来,伸出手指,贴在她的颈侧,摩挲着她那里一块红色的血渍,轻轻将这块红色的血污点子抹除,“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吗?”
沈酒缩了缩脖子,不自然的表情像一只丛林里被野兽舔舐而受到惊吓的小兽。
曾几何时,爱迪莱德也曾对她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在她战胜归来之后,他会打量她的全身上下,检查她哪里负了伤,或是哪里在流血,他不是心疼她,而是作为物品的主人在确保自己的东西没有被损坏得太严重。
这是沈酒从那时候冷酷疏离的爱迪莱德处解读出来的意味。
她并没有自怜自哀,战争是她的职责,受点伤算得了什么呢。现在想来,她把自己看得太轻太低了,丧失了人类的主权,她把自己当成了名副其实的战争机器,机器不该拥有人类的情感,更不配得到人类的怜惜。
现在,她只会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得荒谬。她明明那么强大,却那么卑微自轻地去祈求渴望一个男人的怜悯,多么可笑!
谁都有年轻犯糊涂的时候,不是吗?
沈酒冷笑了声,推开爱迪莱德的胸膛,从他高大的阴影下走出去:“你能不能要点脸。谁担心你了。”
突然间,爱迪莱德从身后抱住了她。
沈酒的身子僵住了。
温热的气息从头顶自上而下地传递到她的耳后根和后颈处,令她瑟缩了下,爱迪莱德的嘴唇贴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我感受到了和以前一样的安心。知道有你在,我无须担心自己会有危险。”
别跟她提以前!
沈酒在心里咒骂道。
男人轻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意,说话时嘴唇的动作如同无间的亲吻,烙印在她滚烫的皮肤上:“以前的我心安理得地让你为我卖命,现在,我不能再那么自私混账了。即使你死不了,我也不能让你为我冒险。”
“说完了吗?”沈酒冷冷道,余光斜视着身后的男人。
爱迪莱德自觉松开了她的身体。
沈酒回头,对上男人一如往常从容淡定的蓝色眼睛:“我找过来不是出于我个人担心的情绪,而是看在伊莉雅对你的感情上,我不能冒险让她过早地失去父亲的陪伴。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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