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溪是在午夜时分,才得知日军熊本旅团已经绕开了他们旅构筑的防御阵地,从另一个方向穿过大片农田直扑保定的,为此他们还丢下了所有车辆,完全凭借骡马驮运山炮等重武器。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责怪李在溪大意,在他们以各处被打散国军为主体的第六野战旅的各级军官心目中,小鬼子就是属叫驴的,他们在执行上级命令时,往往是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一样疯子般向前扑击。
这还是李在溪作为一个老牌的军事主官,感觉小鬼子今天天黑以后也太能折腾了些,急忙派出几波侦察兵探听对面日军的虚实,没想到日军虽然只留下了一个大队作为疑兵,但是这个大队对于自己阵地的警戒还非常严密。
整个大队所有的日军,在折腾完了之后,除了大队部的几十个人,都被慌井一夫派了出去,明哨、暗哨、流动哨到处都是,十几波的侦察兵,根本就穿不过去日军构筑的严密的警戒线。
无奈之下,他家只好从日军警戒边缘处向里面摸去,越往里面走,这些侦察兵们就越奇怪,如此严密的警戒网的后面居然是空荡荡的,除了几十辆坦克、装甲车和几十辆空无一物的大卡车之外,所谓的日军大部队连个人影都没有。
“金蝉脱壳!”一个令他们震惊的词语突然之间跳入了脑海。必须立即把侦查的情况报告旅长大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侦查连长黄胜武当机立断,立即派出三个小组回去报告他们侦查到的情况,侦察连主力悄悄潜伏下来,准备配合主力弄点坦克战车玩玩,要知道这些坦克战车对于涞灵集团军来讲可是宝贝,涞灵集团军一年以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弄到区区几十辆,这么大的战役司令大人都没舍得动用,咱们要是把这些玩意弄回去,非立大功不可。
李在溪在旅指挥部里面烦躁地来回走动,一个连的侦查部队洒了出去,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心里面有点不安。
小鬼子今天晚上有点太反常了,虽说两军对峙调动部队属于正常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小鬼子是在为明天的进攻做准备。但是,他们的调动也太频繁了些,尤其是他们的装甲部队,轰隆隆的来回瞎折腾,要知道这个年代的燃油还是非常珍贵的,日本现在的所有占领地区,包括台湾和朝鲜根本就不产石油,那些燃油全部靠进口,这哪里是什么燃油分明都是一摞一摞金灿灿的美元,李在溪就不相信,小鬼子的高级将领会不知道这些燃油的珍贵性。
等待的时间无疑是痛苦而又漫长的,在等待的时间内,李在溪不断琢磨日军可能采取的行动。
野战显然是不可能的,不是说日军不能野战,相反由于他们的基本素质要高于我军,因此他们的野战能力只会比我军更强,但是,在他们已经见识了我军坚强的防御工事之后,没有飞机助战的夜晚,显然不是一个强攻地方阵地的好主意,相信日军的指挥官不会那么蠢。
排除了野战的可能性,那么日军还会有什么其他办法突破我军阵地吗?显然也没有,自己构筑的阵地可不是一道两道,防御纵深足够抵挡日军的任何师团级以下的猛烈冲击。
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李在溪发现,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思维的怪圈,明知道日军可能耍弄一些阴谋诡计,可是自己按照正常思维就是推断不出来。
按照自己的思维弄不明白,李在溪按照沈逸司令所说的,咱也来一个换位思考,把自己换位成日军那个少将旅团长,从他思考问题的角度看一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首先上级交给的增援保定的任务是必须完成的,这无关作战双方立场,而是军人必须履行的责任。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被对方阻击部队堵得死死的,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打开一条通往保定的通道,也就是说此路不通,那么自己会怎么办呢?还会一头撞在这条防线上,眼看着被围攻的战友全军覆灭吗?
突然,李在溪脑海里面闪出一个念头,如果是自己的话,我干嘛非要死心眼的进攻敌人的坚强防线,绕开不就行了吗。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机械化部队怎么办?要知道被堵住的可是一条交通要道,离开这条公路,那些笨重的坦克和装甲车是没办法通过的。
正在这时,派出去的侦察兵上气不接下气跑回了他的临时指挥所,十几个侦察兵向他报告了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消息,小鬼子扔下装甲部队和少量的步兵们跑了。
这一下,李在溪终于明白了日军的打算,扔下装甲部队,部队轻装向保定急进。
李在溪脑袋嗡地一声,汗就下来了,沈逸司令对咱李在溪不薄,一个晋军团长被直接委任为野战主力旅的少将旅长,这是何等的知遇之恩,而且,武器装备训练和其他部队是完全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亲疏之分,这次司令给了自己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这是对自己多大的信任。
摇了摇头,驱赶出盘旋在自己脑袋里面的不安情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现在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怎样解决这个难题。
“命令!给沈司令发电,职部率部与日军血战一场,歼敌约六百人,日军试探行的进攻被打退之后,晚上趁职部疏忽,日军扔下装甲部队和少量部队与职部对峙,其他人马悄悄绕过职部的防御阵地,轻装直扑保定,卑职请求处分和下一步的作战命令!”
“命令,野战旅营以上军事主管立即到指挥部开会。!”
连续两道命令下达下去,仿佛抽空了李在溪全身的力气,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集团军司令严厉批评和下一步的行动的方案。
不是李在溪多疑,要是在原来的晋军,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阎长官枪毙他的心思都有了,区区撤职、训斥还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