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鹏远这些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自从黑风山涞灵独立旅强势崛起,那些若有若无窥视涞源保安团位子的目光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惦记他这个保安团长的位子稳如泰山。
按理说,这是个好事啊,他本该开心才对,可是现在的他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能够开心,在强势的涞灵独立旅面前,他这个涞源保安团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蚂蚁,各个集镇有油水的地方保安团再也插不上手,保安团的职能就只剩下维持县城的治安。
没了油水,保安团的人心也散了,本来保安团团丁的薪水就少,县里面还经常拖欠,也没法不拖欠,县里面的财政放在那里,还要养着县里那一大帮子人,哪有那么多钱财供养三百多号人的保安团,以前还好,境内的土匪孝敬点、各个集镇在捞点、县里多少再给点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现在这些来钱的路子基本都被涞灵独立旅给堵死了,保安团的人心不散才怪。
保安团的人心散了,他这个团长过的就分外没有滋味。呆不下去就走吧,好歹自己手里还有点积蓄,到上面活动活动未必就不能再弄一个位子。
可是,一个调离报告打上去,换来的确实冷冰冰的两个字“不准!”。后来包鹏远也明白过来,现在的涞源保安团就是他妈的一个典型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无缘无故裁撤一个县保安团的编制是说不通的,既然不能裁撤那就必须有人干,这个时候谁还看不清形势,躲还来不及,有哪个傻蛋会到涞源任职。
既然这样,包鹏远你这个倒霉蛋就先在那个火坑里面先烤着吧,不是我们这些上官不体恤你,而是实在找不到哪个比你更倒霉的去涞源任职。
还是找老吴商量商量吧,这家伙是一个积年老官吏,官场里面的事门清,也许他能给我出一个好主意也说不定。
谁知道,现在的吴启青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涞灵独立旅的强势崛起影响的可不只是他包鹏远的保安团,沈逸这家伙手伸的比谁都长,涞源各个村镇都有涞灵独立旅派来的武装工作队,每个村子都成立了武装基干民兵,民兵手里面拿的可都是真正的快抢。有了真家伙人家腰杆就硬,在涞灵独立旅暗中操纵下从新选举了村长、镇长。
这些新上任的家伙只听涞灵独立旅的命令,县里面派下去的人根本就没有人搭理,想收税征粮门都没有,你说一个山区农业县不收税征粮,这县里的日子还怎么过,总算沈逸那个家伙开恩,按照县政府大院花名册,每月给大家发一半的薪水,大家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一半的薪水怎么够花啊,这点钱只够买点米面粮油过日子的,再想到酒店、饭馆花天酒地,对不起没钱。可是,不够花还能怎么样,那个家伙可是说了,你们呆在县政府大院里什么都不干,给你们这些钱已经不少了,要是你们嫌少可以辞职吗,呵呵!
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弄这么一个职位,你让我们辞职,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辞职,你让我们上哪里混饭吃去,你还别说,人家还真给咱们这些人指出了一条‘明路’。
涞灵独立旅现在正缺少文化人,如果现在想过去,可以先到他们那些工作队中打打下手,做个记录文书什么的,等将来熟悉了他们的工作方式,他们可以量才录用,重新安排工作。
最重要的是,沈逸那个可恶的家伙说了,现在是过渡时期,他还可以从牙缝里面给大家挤出点钱,三个月以后,就是那减半的薪水也不再发放,涞灵独立旅可养不起闲人。
你看这话说的,我们愿意当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吗,这不是你把所有的工作都给剥夺了吗?谁不知道,只要有工作干,不但有薪水可拿,更重要的是只要你管事,你就有了捞钱的机会,那个到县里办事的能不掏出点钱孝敬为他们忙前忙后的父母官。
现在这县府大院里,一多半基层办事人员已经被沈逸那个家伙给拐跑了,到各个村镇当什么文书去了。
包鹏远听完吴启青唠唠叨叨大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个家伙不比自己混的好到哪里去,都是蹲在涞灵独立旅阴影下苟延残喘的货。
浑身冰冷失魂落魄的包鹏远木然走在县城的街道上,这个一年来饱受打击的汉子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出一点希望。
轰隆隆,不知什么时候天阴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失了魂似的包鹏远浑然不知,就这么一个人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游荡。
还是他家的一个好心的邻居把他拽回到他自己的家门口,老婆、姨太太正泪眼汪汪呆在门房里伸着脖子向大街上看呢,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包鹏远拉进屋子里,二姨太哭哭啼啼赶紧到厨房给丈夫熬姜汤喝,这么大的雨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醒过来的的包鹏远双眼木呆呆地看着自家的天花板一言不发,两个老婆急的团团转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是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的心病有办法,老太太用手抚摸着自己儿子的额头说道:“儿啊,不是为娘说你,这天下之大怎么会断了一个人的生路呢,你不就是夹在上面和涞灵独立旅中间没法做人嘛,既然咱一个也惹不起,咱们投靠一个不就完了吗。”
老太太的一番话让包鹏远木呆呆的眼睛里一亮,对呀,自己怎么就钻进死胡同了呢,战场打败了还有投降优待一说呢,更何况现在自己这种情况。
心病还得心药治,老太太继续说:“政府那边我儿就不用指望了,在你得势的时候,大家和你呼朋唤友无非是彼此之间相互利用罢了,现在你失势了,那些个狐朋狗友早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会再帮你的忙了。我儿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投靠黑风山涞灵独立旅,你现在对他们还有用,别看涞灵独立旅名望如日中天,可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投靠,我儿现在过去正是最好的时间,就是给别人看,沈逸也不会亏待你的。”
老太太的一番话好像在包鹏远绝望的心里面开了一扇窗户,心里面顿时亮堂起来,好歹咱也是保安团团长,千金马骨的道理沈逸不会不懂,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人老了经历的多了,经验也就丰富了。
想通了的包鹏远掀开被子做了起来说:“妈妈!我饿了!”
“饿了好,知道饿就好!”老太太乐呵呵地端过来媳妇给做的热乎乎的鸡蛋面条,大口吃了起来。别看这东西在官宦人家不值钱,可是这个东西最适合身体虚弱的人吃。
老太太预料的不差,对于包鹏远的主动来投靠,沈逸并没有给包鹏远撂脸子,让他难堪。反而和颜悦色地问他是想到战斗部队,还是到后勤部门,要是去后勤部门现在就可以安排,要是到战斗部队就必须先到抗日军官学校学习一段时间才能安排下部队。
包鹏远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既然这张面皮已经不要了,干脆就搏一搏或许将来还能杀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就这样,一个旧官僚体系的保安团长成为了涞灵独立旅抗日军官学校的一名普通学员,开始了他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