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若岗日,藏北高原呼啸的寒风此时疾速掠过这座一夜无风的山崖,零落的碎石夹杂着野草滚落百丈深渊,只有崖壁上的几株仙子草还在夹缝中顽强抵抗。
而林痴的身体却十分燥热,冰凉彻骨的是他的心情,他从没有预料到控制夏玛的游戏发起者,会刻意隐藏这么重要的游戏规则,现在却还恬不知耻地说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很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就算是心思缜密如杨晨新也没有料到还有这一步吧?
可是就在刚才,他已经亲手埋葬了那个喉咙被完全刺穿的少年,他才十七岁啊,就孤零零地永远躺在了羌塘的腹地,这一点也不浪漫,也一点都不伟大。
这很可悲。
只有可悲能够形容这一场改变了一行十四人人生轨迹的荒谬游戏,现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游戏的进程到了这里究竟还要怎么继续?他们真的还有赢面吗?
只不过是一个杀人狂为了满足自己恶趣味,特意设计的一个游戏当做幌子罢了。
林痴的视线无力地跌落到地面,脚步也晃荡着再也支撑不住他颤抖的躯体,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被另一个娇小的身躯扶住。
小小月咬牙拽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扶稳坐下。
“林、林同学……你不要太、太难过了……”
林痴饱含热泪的目光移到小小月刚长开的脸上,他们所有大学生都是这样一张青涩的脸庞,为了求学来到环境极其恶劣的藏北,没有被糟糕多变的大自然打倒,却不断地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丧命。
他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眶也慢慢变得通红了。
“早会继续,你们可以自由发言。”
夏玛已经收起了刚才虚伪至极的表情,像个冰冷的机械一样站在众人中央宣告游戏的章程。
除了情绪激动的老吴,其余的人都一脸沉重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寒风一视同仁地刮起他们的衣服和头发,他们也像一株株仙子草一样,孤单地凌乱地生机泯然地内心动荡着……
“你们要这么一直被冷风冻死在这里吗?!”
众人被小莉忽然的咆哮惊了一下,纷纷把目光投向那个只比小小月高了一点点的女孩子。
“游戏没结束就继续玩,你们要死不活的就可以逃避现实了吗?”小莉额头的青筋像细蛇一样游动,“振作一点好不好?恶魔也好,村民也好……用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个见鬼的游戏,不论是谁赢都可以啊……!”
短暂的沉默。
林痴的眼神又对上了小小月的眼神,是惶恐,是不安,是一个十几二十岁女孩子的无助,她的眼睛在诉说悲伤,似乎十分渴望一个坚强的人带她走出困境。
或许自己必须成为这个人,杨晨新不能白死,他们剩下的人也不能白死。
“小小月,别害怕。”林痴掏出笔记本,低头开始不断写写画画,嘴里却对着众人说道:“昨晚方恒远交代了,他是扎古恶脸,并且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恶魔,和他交换了身份之后选择自刀……”
“那他告诉你恶魔是谁了吗?”老吴问道。
林痴摇了摇头:“没有……他应该是不想让我们仇视恶魔,所以有意隐瞒了。”
众人听后脸色都不同程度地更低沉了,不知道是因为对方恒远所做所为的感动,还是对他的牺牲精神感到自愧不如。
“我是尊者活佛,我摊牌了,我想活下去。”小余突然打破沉默说道。
林痴在纸上不断游动的笔尖停顿了片刻,抬起头看了小余一眼,又回头看了小小月一眼,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小小月则欲言又止地回应了他疑惑的目光,楚楚可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看上去委屈极了。
“小余,昨晚死了几个邪恶阵营的人?”
“一个。”
林痴沉思着试图理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昨晚方恒远自刀之后,从黑白无常或者孟婆之间诞生了一个新的恶魔,但是刚才又夏玛透露了全场只有一个恶魔的重要信息。
如果夏玛和小余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还有一个没有变成恶魔的爪牙既没有被杀死,却又凭空消失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是身份发生变化了?
这种猜测下,那变成恶魔的就只能是黑白无常。
而孟婆则一定用村民的身份掩盖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今晚她就又会变回孟婆,局面将会变成二对五……
不,应该是二对四!他们在这个早会必须再投出去一个人,如果不能投出恶魔或者假扮村民的孟婆,他们就会陷入最坏的局面。
那如果小余撒谎了,小小月才是真正的尊者活佛,那么小余这句话就无异于将他暴露了出来。
只有变成恶魔的人知道昨晚杀害的阿汤究竟是哪一方阵营的人。
他的虚实真假,取决于小小月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林痴将目光挪到小小月的身前,看着她脚下的泥土,他不想暴露小小月的身份,但是又需要她帮助自己判断现在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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