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火盆熊熊燃烧,驱散了草原夜晚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乌维高坐在铺着厚厚狼皮的座位上,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阿骨娜和她怀里的赫连勃。
赫连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小脸埋在阿骨娜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敢抬头。
大帐内,只有他们三人,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阿骨娜对乌维的审视视若无睹,神情淡然。一碗马奶,微微倾身,轻轻吹凉,送到赫连勃嘴边。
“赫连勃,喝奶。”
赫连勃闻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张开小嘴,喝了一口,又怯生生地往阿骨娜怀里缩了缩。
阿骨娜见状,轻声细语地哄着赫连勃继续喝,温柔而耐心。
乌维瞧着阿骨娜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心中仿若被点燃了一团无名之火,越烧越旺,直烧得他心烦意乱。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阏氏,你……是如何回来的?”
阿骨娜仿若未闻他语气中的不善,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碗,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巾,细致地替赫连勃擦了擦嘴,语气平静如水:“燕王放我们回来的。”
“燕王?”乌维仿若听到了什么惊天消息,怒目圆睁,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的呼吸也瞬间急促了几分,仿若一只被激怒的公牛,猛地站起身,迈着虎步在帐内踱了两圈,猛然转身瞪着阿骨娜:“你竟敢与燕王勾结!”
他虽早料到阿骨娜能平安归来必有隐情,却万万没想到她竟如此坦然地承认与燕王有所勾结。
阿骨娜抬眸,毫不畏惧地迎上乌维的目光,眼神锐利,反问道:“怎么?你要将我们母子交给图拉嘎请功吗?”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昔日阿鲁台待你可是不薄,如今,他可只有赫连勃一个儿子活着了。”
乌维仿若被人戳中了软肋,被阿骨娜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毕竟,阿鲁台那几个成年儿子皆是在北蛮一战中,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生硬:“可你怎能与燕王勾结!”
阿骨娜仿若听到了世间最可笑之事,冷笑一声:“我不哄骗燕王,他怎肯放我回来?”
乌维眉头紧锁,仿若拧成了一个疙瘩:“你哄骗燕王什么了?”
“我也没哄骗他什么,”阿骨娜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在帐中炸响,“我只是告诉他,我要回来,替我儿子夺回单于之位。”
她目光灼灼,眼神坚定:“这也是我心中所想。”
“你!”乌维仿若被触怒的雄狮,勃然大怒,“燕王不安好心,他这是想挑起匈奴战火!你这是背叛了草原!”
阿骨娜毫不退缩,冷笑一声:“左贤王,你不必装得大义凛然。如今谁人不知,你同图拉嘎已经势同水火,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你和图拉嘎迟早有一战。”阿骨娜语气笃定,“除非你肯乖乖赴死,如今就算你肯向图拉嘎俯首称臣,他也不会饶过你!”
“而我带赫连勃来找你,你便可以用赫连勃的名义联系其他各部。如今不满图拉嘎的,想来不止你一人。”
“再者,昔日,受了阿鲁台恩惠的各部可不少。”
“我和赫连勃是来帮你。”
“我儿赫连勃只要一个虚名,大权皆在你。”
乌维仿若被施了定身咒,沉默了,陷入沉思。
火盆里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映照着乌维阴晴不定的脸。
......
燕王府,前殿书房内。
裴明绪一袭玄色锦袍,端坐在紫檀书案后,手中一封密函徐徐展开,其上字迹细密。
须臾,他薄唇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阿鲁台的阏氏,倒是有几分本事。”
他将手中密函递给一旁的杨修元。
“草原最新消息,乌维已用阿鲁台幼子赫连勃的名义,秘密联系草原各部了。”
杨修元见状,赶忙双手恭敬地接过密函,一目十行地浏览完毕,脸上亦是浮现出喜色。
“恭喜殿下!大事可期啊!”
密函依次在书房内的众人手中传阅。众人阅罢,无不面露喜色,仿佛看见草原战火四起。
“匈奴内战,已然是箭在弦上,指日可待。”裴明绪微微一笑,“王升,传令下去,命潜伏在草原的探子们,暗中助乌维一臂之力。”
“务必将乌维联系各部的消息尽可能瞒久一些,莫要过早走漏风声。待乌维拉拢住半数匈奴各部,再设法让图拉嘎知晓此事。”
“是,殿下!”王升闻声出列,躬身抱拳。
裴明绪手指轻叩桌面,目光深邃。
在八月归京前,定要让乌维和图拉嘎打起来,希望这乌维莫要太过无能,辜负他的一番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