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内,暖香氤氲,烛火摇曳。
景熙帝将锦盒打开,取出画像,徐徐展开。
画中所绘,乃是一粉妆玉琢之婴孩,裹在柔软的锦缎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彷佛会说话一般。
淑妃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她轻轻抚摸着画像上孩子的脸庞,眼眶渐渐红了。
“皇上,绪儿…他终于得了子嗣…”
晶莹的泪珠顺着淑妃的脸颊滑落,于画像之上溅起点点水渍,晕染开来。
景熙帝拍了拍淑妃的手,温言安慰道:“明年,明绪便会带着孩子回京祝寿,到时候,你就能亲眼见到他了。”
淑妃用帕子拭去眼角泪痕,哽咽道:“臣妾……臣妾心中悲喜交加……”
“喜者,绪儿有后,悲者……惠姐姐……竟无缘得见……”
景熙帝闻言,亦不禁叹了口气。
脑海中浮现出慧贵妃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庞,孤傲如冬日寒梅。
“诚然,若惠妃尚在,定当欢喜。”
淑妃点点头,感叹道:“惠姐姐素日最是疼爱绪儿,绪儿幼时淘气,惹得陛下生气,都是惠姐姐替他求情。”
景熙帝也回忆起慧贵妃的种种好来。淑妃见景熙帝面上尽是缅怀之色,遂缄默不语,静静陪着。
殿内一时寂然无声,唯闻烛芯爆燃之音。
良久,景熙帝长吁一声,“罢了,莫要再伤怀,惠妃亦不欲见你如此。”
淑妃点点头,她突然想起什么,忙唤来贴身宫女,吩咐道:“去库房挑些上好的柔软料子来,本宫明日要给小皇孙做几件衣裳。”
宫女领命,福身退下。
景熙帝看着淑妃,眼中满是赞许。
“你啊,还管着宫务,也别太劳累了。”
淑妃浅笑盈盈。
“不过些许女红之事,怎会劳顿?给小皇孙做衣裳,臣妾欢喜还来不及。”
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提起,,“陛下,如今皇后娘娘凤体已大安,这宫务……是否当归于皇后娘娘了?”
景熙帝微怔,目光落于淑妃身上。
淑妃彷佛未察觉景熙帝眼中的探究,依旧继续说道:“臣妾也好躲躲懒,也更有时间给小皇孙做衣裳。”
她心里明了,安王今朝往立政殿一行,皇后定然不会再“养病”。
与其等皇后一系出手夺权,不如她主动提出,占据主动,争取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养病,云贵妃禁足,她掌管后宫这些日子里,已经暗中做了不少布置。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保住一部分宫权,继续为将来谋划。
景熙帝闻言,眉头微蹙。
今日安王觐见,言辞之间尽是暗指皇后凤体康健。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皇后权欲熏心,这才几日,便迫不及待要收回宫权。
但转眼便至年终,至新岁大典委实需皇后出面。
且眼下魏王风头正盛,亦须稍加平衡一二。
“你啊,这些年都是这般淡泊,旁人牢牢抓在在手心里的权柄,你倒是避之不及。”景熙帝笑着拉过淑妃的手,语气温和。
淑妃掩唇轻笑,眉眼间尽是温婉,“陛下又不是不知臣妾,向来喜欢清净,陛下能时常来看看臣妾,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景熙帝轻轻摩挲着淑妃柔荑,眸色深沉,“你这般可不行,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况且皇后大病初愈,不宜劳累。”
“你今后便协理六宫诸事,尚宫局、尚食局、尚功局依旧由你掌管,也让皇后少操些心。”
淑妃闻言,眸光微闪,面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这……臣妾只怕力有不逮,辜负了陛下厚望。”
她略一迟疑,“但皇后娘娘凤体不和,那臣妾便先担着。待皇后娘娘身子好全了,便交还皇后娘娘掌管。臣妾怕管不好,反倒扰了后宫安宁。”
景熙帝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近来宫中你打理得井井有条,何必妄自菲薄?”
他语气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待皇后身子好全了,亦不必交还,免得又将皇后累病了。”
淑妃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下,“臣妾谨遵陛下圣谕。”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淑妃妍丽的面容,更衬得她温婉动人。
景熙帝看着淑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淑妃心思玲珑,进退有度,既能帮他分忧,又能平衡后宫势力,实乃难得的解语花。
他握着淑妃的手,柔声说道,“你且安心,今后朕自会为你撑腰。”
淑妃娇羞地垂下眼帘,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协理六宫之权,她终于牢牢抓在了手中。
尚宫局、尚食局、尚功局,此三处要枢今后皆落于她手,真不知皇后闻之会否恼怒成疾?
坤宁宫内,皇后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紫檀木桌上的茶盏微微晃动。
“好一个淑妃,好一个协理六宫!”皇后咬牙切齿,凤目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
李德海那老阉狗方才来传了陛下的口谕,说是念她凤体初愈,特命淑妃协理六宫,掌尚宫局、尚食局、尚功局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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