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躬身答道:“回殿下,属下已命人全力追查那些探子踪迹,现今已然确定其据点所在,且正严密监视。”
裴明绪微微颔首,沉声道:“且将叶氏于燕王府掌控之中的消息,悄然透露与他们知晓。”
“殿下英明。”王升领命。
“再者,传令京城探子,将叶氏与密信,透给太子与秦王的人。”
裴明绪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如此一来,太子与秦王定有的忙,定会焦头烂额。”
“为了给宸妃洗清冤屈,清河郡王势必殚精竭虑,不择手段掳走叶氏,以及夺得密信。”
“而太子与秦王,将一心欲置叶氏于死地,毁去密信,以绝后患。”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王便等着,看他们如何斗法。”
裴明绪继而话锋一转,“叶氏的替身暗卫,可已准备停当?”
王升连忙应道:“回殿下,已准备妥当。”
裴明绪点头,探手从书案抽屉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与王升。
“此乃伪造的密信。”
“这封信,和暗卫所扮的叶氏,便是此次最好的诱饵。”
王升双手接过,小心收好。
“殿下宽心,属下定当妥善处置,不负殿下所托。”
八月,草原上的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凉意,吹拂过云上城。
城门处尘土飞扬,一群匈奴俘虏衣缕破败、形容狼狈,在燕北士兵驱赶下,往城外牧场而去。
云上百姓闻得动静,纷纷聚于道路两旁,睇视这群阶下之囚,指指点点,不时嘲讽几声。
负责押送的士兵眼尖,瞧见百姓手中土块,顿感头痛。
这些匈奴俘虏尚需留着干活,若被砸坏了,可就误了大事。
待士兵上前好言相劝,百姓才心有不甘地将手中硕大土块悻悻收回。
巴特尔隐于人群中,目光却似利箭,紧紧锁住城门处那队被驱赶出城的俘虏。
只见他们双手被粗粝麻绳反手缚住,连成一串长链,仿若待宰羔羊,在燕北士兵的呵斥吆喝声里,踉跄前行。
巴特尔一眼就认出了队伍中那个高大的身影——右贤王达尔坤。
遥想昔日,右贤王达尔坤于草原之上驰骋纵横,何等威风凛凛,仿若苍鹰翱翔天际,令人敬畏。
然今时今日,却似丧家之犬,被燕北之人如驱牛羊般肆意驱使,往昔荣耀尽付流水。
他那身象征无上尊贵身份的袍子,此刻早已污渍斑斑,污泥与草屑交杂,破烂不堪,整个人显得落魄至极,狼狈万分。
燕北士兵手中长鞭甩动,鞭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呼啸,催促着俘虏们加速前行。
达尔坤低着头,脸色阴沉,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极力压抑的怒火。
巴特尔见状,心中一痛,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燕北人,竟敢这般折辱他们的匈奴右贤王!
终有一日,匈奴雄师必将踏破云上,以燕北人的鲜血,洗尽今日匈奴所蒙的奇耻大辱!
云上牧场,半人高的牧草在风中摇曳起伏,仿若绿色波涛,风过处,露出下方的羊群。
空气中羊膻味与青草味交织。
达尔坤被粗暴地推搡到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羊圈前。
“清理干净!”燕北士兵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达尔坤胸中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眼前这些燕北人碎尸万段。
然理智尚存,他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此刻若贸然反抗,唯有招来更为惨烈的毒打,莫若暂且隐忍,保存实力,以待良机,逃离这耻辱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缓缓弯下那曾经挺直的腰杆,开始清理羊圈之中堆积如山的粪便。
他此生何曾做过这般低贱粗鄙的活计,每挥动一铲,便似有一把利刃在心中狠狠剜割。
他知道,这是燕北人刻意为之的羞辱。
他堂堂匈奴右贤王,如今竟沦为低贱羊奴!
虽则右部其他被俘匈奴人出于敬重与忠诚,会前来帮他做这些活,他只需略作姿态,便可敷衍了事。
但被逼迫去做只有最低贱的羊奴才做的活,这种被逼迫,被践踏尊严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怒火中烧,几近癫狂。
他的尊严被狠狠践踏,曾经的荣耀和骄傲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达尔坤牙关紧咬,齿缝间似有咯咯之声传出,眼中闪烁着屈辱和仇恨的光芒。
终有一日,他定要卷土重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将今日所受之耻辱加倍奉还,让燕北人付出百倍、千倍的惨痛代价!
骄阳似火,炙烤着广袤大地,数名匈奴正在清理羊圈,达尔坤则在一旁偷闲,但仍汗如雨下。
这是他到牧场的第六日。
屈辱如影随形,啃噬着他的骄傲。
他暗中观察着燕北士兵的换防。
交接的时刻,防备最为松懈。
尤其那个负责下半夜的士兵,更是惫懒。他常寻个草垛,躲在后面呼呼大睡。
达尔坤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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