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宫正有条不紊地生着孩子。

彼时颜雪殿，绿珠端着补药进了寝殿，瞧着柔嫔倚在床边，依旧在看那本《香篆》不禁劝道：“娘娘，您才生产完，这会看书只怕是伤了眼睛，太医给您开的补气益血的药，奴婢已经熬好了，您趁热喝吧。”

柔嫔却看也不看，只问绿珠，“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绿珠点点头，“是董美人主仆死在了长信宫旁边的枯井了，都说是淑妃害死了董美人主仆。”

柔嫔却冷笑摇头，笃定道：“她还真是蠢货。”

绿珠一愣：“听您的意思，您好像知道是谁杀了董美人？”

“我才生产完，哪里会知道，这些都是上头的事情，我可插不了手。”

提起生产，绿珠脸上划过一抹担忧：“娘娘，太医说，小皇子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

翻书的手微微一滞，随后柔嫔毫不在意道：“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早点去也好。”

绿珠对于柔嫔的反应颇有些寒心，她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母亲。

五皇子落地都已经半个多月了，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可是柔嫔这个当娘的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乳母曾对她说过：“小皇子很虚弱，奴婢喂奶，小皇子压根就喝不了几口，但奴婢瞧着，小皇子真的很想活下去。”

想起这话，绿珠便觉得心酸。

见绿珠红着眼睛发呆，柔嫔挑眉问她：“怎么了？”

绿珠忙别过脸，擦了眼泪说：“奴婢没事。”

正说着话，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华阳宫皇贵妃生产的事情，柔嫔这才合上书卷，慢悠悠说：“知道了，多多盯着华阳宫的动静，若是娘娘生产了，多早晚也来知会本宫一声。”

“是。”

小宫女转身离开，柔嫔瞧着绿珠那泛红的眼眶，不紧不慢道：“你既心疼他，那你就多去看看他，我这不用你伺候了。”

绿珠强忍泪水，屈膝行礼：“是，那奴婢叫紫珠过来伺候您喝药。”

柔嫔凝视着绿珠的背影，等着人消失在门口，眼底才跃上冷光，不多时紫珠挑帘进来，就听主子吩咐她：“你去告诉钱婕妤，就说本宫生产当日叫她受委屈了，如今本宫精神也好些，请她过来说说话。”

紫珠不敢耽误，应诺后便转身离开。

此时碧霄宫，钱婕妤本自在躺在炕上假寐，乍听宫人通报，说柔嫔请她过去说话，心里不由跳了几跳。

星儿一脸惊恐：“主子，莫不是柔嫔知道了什么？”

钱婕妤捏了捏手里帕子，强自镇定道：“先去传轿吧，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是。”

半盏茶后，碧霄宫的轿子稳稳落在颜雪宫门口，紫珠得主子吩咐恭候在门口等着，但见钱婕妤来，忙热络地迎了上去。

挑了帘子进去，一股清香丝丝缕缕钻入鼻尖，钱婕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这才发觉这屋内大到翡翠屏风，小到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子，件件都是精贵之物。

钱婕妤挑了挑眉，眼底有一闪而逝地嫉妒与不甘，但还是规规矩矩朝着柔嫔行了礼：“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柔嫔吩咐紫珠将人给搀扶起来，笑道：“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妹妹无须客气。”

说着，有宫女奉茶过来，柔嫔笑：“这是今年新进宫的雨前龙井，妹妹尝尝可还合口。”

钱婕妤品了一口，果然是好茶，甚至要比她宫里的茶好上百倍。

面上虽是恭维，心里却是十分气恼，小小舞姬出身，不知是走了什么运，竟能让皇上将她捧在手心里宠。

“娘娘那日生产可真是把嫔妾给吓坏了，如今瞧着娘娘光彩如旧，嫔妾也就放心了。”

柔嫔重重一叹，咬牙道：“提起这事，本宫恨不能将淑妃千刀万剐，可本宫近几日听说，妹妹宫里的董美人死在了淑妃宫门口？”

钱婕妤轻转眼眸，放下茶盏叹息道：“是啊，董妹妹的确是可怜。”

话音刚落，便听见柔嫔似笑非笑地开口：“淑妃不比旁人，她背后可有侯府撑腰，妹妹可有打点好一切？别到时候露出马脚，引火烧身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激得钱婕妤浑身粟粒，她死死盯着柔嫔，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柔嫔抬手，慢悠悠打量着腕上的翠玉手镯：“妹妹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本宫话里的意思，当日你不就是想利用本宫腹中龙胎来陷害淑妃吗？”

钱婕妤豁然起身，华服之下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原来你都知道。”

“本宫当然知道，因为那一跤就是本宫故意跌下去的。”

柔嫔扬眉不紧不慢地看着钱婕妤：“你放心，本宫若想告发你，早就告诉皇上了，又岂会请你来这喝茶。”

钱婕妤不可思议地看着柔嫔，“你到底想做什么？”

“本宫想干什么，你等会就知道了，先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