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彦彦跟秦玉如循声望去。
竟真是故人。
吕彦彦十分惊讶地说:“是兰娘……”
兰娘就是那个被锦程县流寇抓到普录山上,自毁容颜的女人。
她也是那一群可怜的女人中,给吕彦彦两人留下最深印象的人。
此时兰娘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扭住胳膊。
壮汉旁边,是一个年逾四十的中年妇人。
兰娘一直苦苦哀求。
“我不是卖身给她,是她说,让我假装卖给她,过几个月就为我做保,送至收容所。
王掌柜,求求你,放过我吧。你不想作保也没关系,你把卖身契还给我就行了。”
那中年妇人晃动着带着大金镯子的手臂,脸上的粉随着身体的晃动,也咔咔往下掉。
“大家都听到了,她自己都承认卖身契在我这,怎么就不是卖身给我了?她就是我家的奴仆。”
“不是的,王掌柜,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兰娘急的眼泪直掉,张开嘴想要继续说话。
那王掌柜却不肯让她再说下去,扬起胳膊就打了她两巴掌。
兰娘依然在哭喊,说自己被王掌柜骗了。
本来还在围观的人,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
最近流民太多,这些人还有很多户籍都丢了。
没有户籍就没法落户,不能分得田地,也无法置办产业。
这些人想活着,就得依附大户生存。
要么给别人当佃工换口吃食。
要么卖身为奴,入了主家的户籍。
卖身为奴的,若是能跟个心善的主家,过个几个月,主家出一份放奴书。
被放出的奴仆持放奴书,到收容所做两年工。
只要符合条件,就能重新登记户籍。
一些想重新办理户籍的人,就是这样操作的。
不过这样做,肯定也要给主家些好处,人家才愿意配合。
这个叫兰娘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恐怕是那个王掌柜反悔了,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兰娘哭喊着:“王掌柜,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这半个月,我帮你做了那么多活,还给了你三十两银子……”
“丑八怪,你少来污蔑老娘。王五,给我打这个贱人,狠狠地打。”
壮汉听到吩咐,放开抓住兰娘的手,就要打兰娘。
可他还没碰到兰娘,自己的身子就被踢飞了。
兰娘本来吓得眼睛都闭上了,可预想中疼痛没传来,却传来一个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兰娘。”
兰娘睁开眼,就看到吕彦彦和秦玉如。
她哭的不能自已。
“韩夫人,吕夫人,我……”
吕彦彦看着兰娘流血的嘴角,忍不住的心疼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明源县?”
还不待兰娘回答,那王掌柜就喊了起来。
“哪来的两个小贱人,敢管老娘的闲事,你们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打骂自己的奴仆?”
秦玉如和吕彦彦对视了一眼,如果兰娘跟这个王掌柜签了卖身契,那事情还真的很麻烦。
“兰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明明是我家邻居,是良民。怎么会成为这个人的奴仆?莫不是有人故意逼良为奴?”
吕彦彦故意大声问道。
说完,她就看到王掌柜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
吕彦彦心中微定,事情或许不是没有转机。
兰娘虽然着急,但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
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不能跟韩夫人、吕夫人走,她就真的只能成为王掌柜的奴仆。
王掌柜贪婪无耻,她以后只怕比死还惨。
“我跟你们走散后,就被分到了明源县。王掌柜是羽衣坊的东家,上个月,我应聘成了羽衣坊的绣娘。
前两天,王掌柜听说我户籍丢了,就说可以帮我补办户籍。只是要先卖身给她,过几个月她就出个放奴书,再送我去收容所。
我那时也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就答应了她,还给了她三十两银子。另外为她免费做工半年,作为谢礼。
昨日签了契书,今日,王掌柜就要我把全部绣技,教授给羽衣坊的其他绣娘。
绣技是我的傍身之本,我如何肯教?就与她理论了几句。
可她却说,我跟她签的是死契,就是把我打死,或者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都是可以的。
可我明明跟她签的是半年的活契,半年后她就要放我离开,不知为何就变成死契……”
兰娘说这话的时候,全身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吕彦彦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手,让她别怕。
“胡说,你长成这个丑样子,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如今却来污蔑我,真是个丧良心的娼妇。
大家说,哪里有良民一张脸都是烂的?说不定是官府通缉的犯人呢,你们说是不是?”
王掌柜本来被吕彦彦说的“逼良为奴”吓到了,可又想到,不管兰娘是不是良民,他们签身契的时候,兰娘确实没有户籍。
她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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