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凌王府,几人下马。
当下已经子时,蔺萧安和孟阳却都没有休息的打算,传唤凤来,想要弄清楚当年的真相。
沈初见两人急匆匆地进了屋内,却又相隔甚远地坐着,叹了口气,“其实,王妃和凌王互相都很关心彼此。”
蔺淮言瞥了眼前方别扭的两人,笑了笑,“我知道,只是他们二人都过不去心里那个结,所以一见面就会斗嘴,十五年来都是如此。”
此时,侍从带着脸色苍白的凤来路过二人,对蔺淮言揖礼道:“见过世子。”
蔺淮言颔首,侧步,让凤来入了殿中,然后接过侍卫手中的灯笼,脚步换了方向。
沈初疑惑道,“不进去吗?光他们两人没问题吧?”
蔺淮言摇头,“你已经帮他们找到了突破口,后面的事情应该由他二人去解决。”
沈初想想觉得有理,跟上蔺淮言漫无目的地转着,突生感慨道:“凌王和王妃明明相爱,却因为一个误会生离十五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呢。”
蔺淮言侧目,沈初小脸隐在阴影下,给其增添了几分伤感,他动了动唇,“他们二人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生离。”
“嗯?”
“其实,当年江陵是没有寺庙的,母亲起初去的是俸国寺,父亲为了能经常见到母亲特意在江陵建了寺庙,然后让我接回母亲,而从不信佛的父亲,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入寺礼拜,同在一个寺庙,低头不见抬头见......”
沈初抿唇笑了起来,“凌王为了见到王妃也是费尽心思。”
蔺淮言莞尔,“谁说不是。”
“后来,他们就这样过了十五年吗?”
蔺淮言回忆道:“也不全是,母妃偶尔也会找些理由回府内。”
两人走至观湖长廊前,平静的湖面映着一轮皎月,一架秋千垂落在湖边。
沈初累了,提起裙摆坐在秋千,双手交叉搭在秋千绳索上,闷闷不乐道:“如果父亲和母亲没有将我托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互相折磨这么多年。”
蔺淮言走至她身后,轻轻推起秋千,“你不恨他吗?如果当年他接到了你,你就不会流浪在外受十五年的苦。”
沈初仰起头,似乎不理解少卿为何会这样说,“大人,凌王也是被人陷害啊,而且凌王本就没有义务必须按照爹爹的托付去行事,况且,如果不是凌王当年没有严守北侧,我也走不出山谷,也不会苟活至今,换个说法,还是凌王救了我。”
蔺淮言微微一怔,“你,当真不怨?”
“以前不知道爹爹临终托孤一事时,自然不会怨,现在知道凌王因为我而被王妃误会了十五年,更不会怨恨了。”
沈初如此深明大义,竟让蔺淮言一时语塞,在不知道凌王是被下毒时,他曾责怪过凌王。
因为,如果不是那一次醉酒,沈初和林原白的那十五年,原本属于自己。
微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层涟漪,蔺淮言侧目,只见沈初打了一个呵欠,纤长的睫毛挂着泪珠,一闪一闪。
他莞尔,没关系,未来还有很多年可以弥补这十五年的遗憾。
凤来很快就招了当年一事,蔺萧安带兵出发的前一天,一位手拿龙头短鞭的男人找到了凤来,给了她一个香囊,告诉她这个香囊不会伤害到蔺萧安,只会让他多睡一会儿多留在她身边一会儿,她接受了这份“好意”,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蔺萧安往后十五年再未踏进过红袖招一步。
蔺萧安和孟阳走出正堂,孟阳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凤来?”
蔺萧安道:“交给官府。”
孟阳拨着珠串道:“谋害凌王罪名一旦成立,她会死,你当真舍得?”
蔺萧安拧着眉回望孟阳,“你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我和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孟阳回瞪他一眼,快步走在他前面道,“我现在相信了,总行了?”
蔺萧安一顿,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看着孟阳慢下来的脚步,刚毅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下来,“孟阳。”
孟阳停下脚步。
“搬回来吧,寺庙里念经听得我头疼。”
孟阳心中一热,他们别扭了十五年,从青丝到白发,错过了彼此很多,也是该放下了,可在看见不远处荡起的秋千时,那一抹白裙让她又冷静下来,“萧安,我们之间不只有凤来,还有筱筱,十五年啊,出事时她才只有六岁,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我欠她的太多了......”
蔺萧安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一块大石头,压得他浑身不舒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和孟阳为了这件事已经互相折磨了十五年,现在误会解除了,沈时筱也还活着,难道他二人还要一辈子活着愧疚中吗?
可孟阳说得也对,即便他是中了毒,但是辜负好友托付是事实,没有接到沈时筱是事实,让她一个人在外流浪了十五年也是事实,这一切终归都是由他引起来.....
“孟阳,错是我犯下的,偿还也应当由我一人来承担,只是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去弥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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