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透过眼纱,发现那双经脉突起的双手一直颤抖着,他走上前,紧紧握在手心。
当年父皇战死,政乱一触即发,母后弃他,皇兄杀他,若非叶依澜冒死给自己送来一颗假死药,他早已化成一滩白骨。
他在棺椁里醒来,黑暗和寂静一点一点侵蚀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棺椁被打开,他睁开眼睛,朦胧中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趴在他的棺椁上,满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爹爹,娘亲带回来的这个小哥哥比你好看哦,你要小心了。”
在她身后传来叶依澜暴跳如雷的声音,“沈时筱,你又在挑拨我和你爹的关系!”
原来这就是姐姐心爱之人。
沈容陌揉了揉她的额头,“娘亲要生气了,快去给娘亲帮忙。”
“好吧。”
沈时筱离开后,沈容陌扶他从棺材里坐起身,和煦道:“不要怕,这里是琅琊,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因你身份特殊,这段时间就叫你时晏可好?”
他愣住,他因浅瞳被认为是不祥,因为畏光被认为是怪物,沈容陌却道他......
应时而生,海清河晏......
一旁沈时筱开心地鼓掌,“我叫时筱,他叫时晏,我有哥哥了。”
叶依澜点着她的鼻子,纠正道:“辈分错了,他叫我姐姐,你应该叫他小舅舅。”
“不行,我就要哥哥,别人都有哥哥,我也要有哥哥!”沈时筱耍赖般地抱着叶依澜撒娇。
一旁,沈容陌宠溺地看着那二人。
那一刻,眼前温馨的一幕,让他对未来重新燃起期待。
从第二日起,眼睛彻底失明,可即便如此,在琅琊的一个月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原来,冷静强大的姐姐在沈容陌面前也会展现女子温柔的一面,原来她的女儿是如此的.......
时晏闭上眼睛,无奈地笑了笑,那一幕幕的鸡飞狗跳,还有姐姐无奈的怒吼声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回放。
可这样鲜活的一家人却永埋山谷。
他收回思绪,道:“张老,当年姐姐将我托付给你,你什么都没问就这样陪了我十七年。这份恩情时晏没齿难忘。”
提起叶依澜,张老声音轻了几分:“老夫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更何况她还不计前嫌救我一命,她的嘱托老夫当然要完成。只是少主,等老夫选定为你医治眼疾的人后,就要离开了。”
“为何?您膝下无儿女,应由我为您养老送终。”
张老笑了一声,“人老了,终归希望能落叶归根。”
时晏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如果大周归顺北狄,那这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子民都将同根同源,张老也就不用离开他,他既为姐姐报仇雪恨,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厚葬沈氏一百八十一人。
傍晚。
家丁敲开剩余人的厢房,收集每个人的答案,离开。
半个时辰后,沈初的厢房再次被敲响。
门外家丁道:“夜大夫,因为您没能过这一关,按照规定由我护送您下山。”
“会不会搞错了?”沈初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赖在凳子上不走,“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我怎么可能过不了,我要见冯管家!”
家丁眼底起了情绪,语气冷了下来,“冯管家正在处理后事,没空来见你,这一次是由顾大小姐在你们的答案中挑选出的五人,其余人全部离开山庄。”
沈初这才哦了一声,麻溜地提起早已收拾妥当的药囊踏出房门。
离开前,沈初敲响蔺淮言的房门,“师兄!”
蔺淮言一直站在门后听着对面的声响,他打开门,黑眸里映着沈初一脸担忧的样子。
“师兄,我技不如人,只能在山下等你的好消息了,千万别给师父丢脸啊。”沈初挤出一抹笑意。
蔺淮言眸光温凉,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放心,等着为兄的好消息。”
沈初最后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师兄,保重。”
蔺淮言被她眼底浓厚的情绪晃了心神,他心中蓦然一动,竟然鬼使神差地拿出那枚鸳鸯同心玉佩。
然而还没来得及递给沈初,她已经跟着家丁离开。
蔺淮言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狭眸,沈初步伐轻快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对这里有留恋。
刚刚,竟被她是骗了.....
竟真的以为她会担心自己,放不下自己。
蔺淮言指尖摩擦着玉佩上栩栩如生的花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沈初的每一步都像在他心上垒了一块石头.....
沈初跟在家丁身后,很快就走出蔺淮言的视线。
她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大门,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晌午,蔺淮言告知她的想法:
他二人既然已经被盯上,就不能再被动地一起等待下去,得分开行动,以便于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对于这个提议,沈初心里一百个赞成,只是担心少卿会让她留下来当靶子,好在这次少卿有人性,让她下山自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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