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直到元宵节前夕,沈家来了不少登门拜年的亲戚和街坊邻居。
沈德文身居高位,家属院里多得是想要攀关系的,虽然大部分都被郭玉霖给搪塞了过去,但还是避免不了要人情世故一番。
客厅里的客人换了一茬一茬,就算有周芸晚和吴仪帮忙接待,一天下来也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好在目前正处特殊时期,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明目张胆的送礼收礼,间接地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前脚刚送走一波客人,后脚沈淑贤就登门了。
周芸晚上次在医院见过她,还目睹了她的丑态,此次见面她还以为对方会选择无视她,以免引发不必要的尴尬。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不仅一改之前傲慢无礼的态度,还为上次出言冒犯她的事道了歉,看起来像是为了让她保守秘密而主动求和。
虽然沈淑贤一脸的真诚,但周芸晚总觉得有鬼。
毕竟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于沈淑贤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来说,就算是为了求和,也绝对不可能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误会既然解开了,那么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把你当亲侄女看待的。”
听着她虚伪不已的话术,周芸晚嘴角上扬,尽量维持着体面的官方笑容。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难道不是她单方面瞧不上她吗?
还有啊,谁稀罕她这个姑姑啊?她同意了吗就乱认亲戚。
周芸晚只是笑着不接话,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僵持了。
在场的除了沈宴祥两口子不知道二人的过节,其余人都知道那天在医院沈淑贤把话说得有多难听,所以周芸晚现在表现出来的不友好也实属正常,没人会强迫她对沈淑贤笑脸相迎。
而沈淑贤的脸也慢慢地涨成猪肝色,不是,周芸晚这小贱人凭什么敢无视她?还敢给她甩脸色?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沈淑贤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才没有当场把脾气发泄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刚从外面回来,口有些干了,小晚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这要求算不得过分,招待客人嘛,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周芸晚答应了下来,旋即抽回被沈淑贤握着的手,转身去厨房给她倒水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淑贤越想越气,所以在对方把水端给她的时候,她只是摸了下杯口,就破口大骂道:“倒这么烫的水,你是想存心烫死我吗?”
“你该不会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吧?我一个长辈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要怎样?”
周芸晚眼睫颤动两下,她真的想把杯子里的水直接倒在这个无理取闹的老巫婆脸上,但顾及着沈家人的脸面,她还是忍了下来,说:“太烫了是吧?我这就去给您换一杯。”
就当她想要拿着杯子,去厨房重新换一杯的时候,沈宴礼开口拦下了她:“等一下。”
说着,沈宴礼径自起身接过她水里的杯子,水温分明是正常的,那么就只能是对方刻意刁难,想到这,他锐利的目光扫向沙发上的沈淑贤。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莫名的压迫感还是盯得沈淑贤心里毛毛的,有一瞬间,她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沈德文,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静默两秒,沈宴礼拿着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我觉得这杯水的水温刚刚好,但是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觉得很烫,还发了这么大的火。”
“不过也有可能是姑姑喝不惯我们家的水。”
这话的意思无异于是在暗讽沈淑贤不是他们家的人,自然喝不惯他们家的水,而作为“客人”挑三拣四,在别人家大吼大叫,也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
沈淑贤双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仿佛在压抑着怒火,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
什么叫做喝不惯他们家的水?他姓沈,她不是也姓沈吗?他们都是沈家人,可沈宴礼这个晚辈话里话外都在偏帮外人教训她一个长辈,如何叫她不破防?
“郭玉霖!你就是这么教孩子跟长辈说话的吗?”
沈德文她不敢骂,沈宴礼颇受老爷子看重她也不敢骂,就只能挑一旁的郭玉霖这个软柿子捏。
沈淑贤嗓门大得离谱,沈德文眼里愠色渐浓,厉声打断她:“沈淑贤,你给我闭嘴,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来了?没什么事,你还是回去吧。”
沈淑贤没想到跟她做了半辈子姐弟的沈德文也不站在她这边,不仅不教训对她出言不逊的沈宴礼,反倒是一张嘴就赶她走,像是压根不欢迎她来一样。
环视一圈这一家子人,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全都沆瀣一气,就仗着她一个人来的,所以欺负她!
要是换做平时,受了这种委屈,她早就开始撒泼了,要么就直接走了,哪里还会留下来让旁人看笑话,可偏偏今天她有求于沈德文,事儿没说完,想走都走不了。
看出沈淑贤的欲言又止,郭玉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沈淑贤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看这样子怕是有事相求。
求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除了她也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碍于家里小辈都在,郭玉霖只能适时打圆场:“刚才小晚不是说她看书的时候有个地方没搞懂吗,宴礼你去帮她看看吧。”
周芸晚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那我们就上楼了。”
待他们走后,吴仪也找借口离开:“我好像听到川川在哭,我去看看他是不是睡醒了。”
说完,她递给沈宴祥一个眼神,后者会意起身,也跟着离开了客厅,朝着楼上走去。
看着几人陆续离去的背影,沈淑贤环胸靠在沙发上,眼角细纹气得一抽一抽的,等了一会儿,她本想让沈德文或者是郭玉霖先开口,然后她再顺着台阶往下走。
但沈德文夫妻俩静静坐在那,硬是一声不吭。
最后沈淑贤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是缓缓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